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当时情况发生的太紧急,就连冷扬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我就被什么东西给拖拽了回去,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
我紧蹙着眉头,在疼痛的折磨中清醒了过来,眼前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意识还停留在之前不归路上,最后一刻的意识也在危险当中。
猛地眼前这么一张脸出现,我挥舞着沉甸甸的手一拳就砸了出去,拳头被轻轻接住,那人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带着轻松和调笑:“终于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打人?”
声音非常耳熟,我来不及反应,直接睁大了眼睛,伏德觉带着笑意的眼睛就最先闯进我的视线,我眼神茫然的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儿,呆愣愣就转移了视线。
熟悉的布局和装潢,我愣了足足两分钟,才傻不愣登的开口说话:“我回来了?”声音出乎意料的粗哑,我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伏德觉伸出手来在我的脑门上轻轻一敲,我吃痛,想要伸出手来揉一揉,但是发现身上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最后也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求助一般。
伏德觉刚准备开口,就被一股力道轻轻拨到了后面去,是伏文觉!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但是他没有理我,反而是扭头对着伏德觉说:“你先去回去休息吧,连着守了一天一夜了,她既然已经醒了,就不会跑。”
他拿出了当师兄的威严,伏德觉就算已经是个中年大叔了,却还是不得不屈服在伏文觉的气势下,乖乖地走了出去,出门前还给了我一个歉疚的眼神。
我好笑的看着他离开,伏文觉转过来看着我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对伏文觉很是尊敬,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是我心里的师傅,是在我迷茫的时候指导我走出迷津的导师。
更是被我当成父亲般的存在。
离开了这么久,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再加上离开阴间时候遇到的那些幻境,我心里早就委屈的要命了,我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伏文觉,把那些糟心的事情任性地抛到了脑后。
他看我这副样子,眉眼间有些疑惑,白胡子顺帖的垂着,看了我一会儿,慢吞吞的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来在我的脑门上轻轻摸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我眼神巴巴的盯着他,想要开口问问我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但是他伸手拦住了我,叹息了一口气,说:“当时说好了三天时间,结果你一去就是这么久的时间,可把我们急坏了,要不是你今天回来了,估计老四都要自己离魂去阴间找你了。”
我心里一惊,紧接着浓浓的愧疚感淹没了我,显然他并不是要让我愧疚的意思,他伸出手在我的脉搏上把了一会儿,细心的把我的手盖好,点点头:“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离魂太久,身体难免有些损伤,好好休养几天,有什么事情等着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
我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点头,他是为了我好,这份好意不容许我辜负。
他转身要离开我的房间,我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我好像把冷扬给忘记了,连忙冲着已经半只脚跨出门去的伏文觉喊道:“师傅,跟我一起回来的那只鬼呢?”
伏文觉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足足愣了两秒钟的时间才扭过脸来一脸惊诧的看着我:“你还带回来一只鬼?”
我干笑了两声,这种反应足够说明一切,他眼神沉沉地盯着我半晌,才摇着头出去了,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出去以后,我自己躺在床上思考着眼前的局势,伏文觉的态度倒是明确地告诉了我他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既然他都没有见到冷扬,那是不是就说明冷扬其实没有跟着我一起回来?
想到在不归路上那个把我往后面拖的东西,我脑袋就是一阵疼痛,所有的记忆在那里戛然而止,只要我试图回想,脑袋就会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痛难忍。
我皱起了眉头,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冷扬会不会因为救我而被自己困在了不归路?他会不会已经被那个不知名的怪物留在了阴间?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浆糊一样的在我的脑袋里搅和,我思索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办法,反倒是被睡意和疲惫拖进了深沉的梦乡。
第二天伏文觉来检查我的身体状况,再次把脉,他的脸色就好了很多:“恢复的不错,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几天你就能自己下床活动了。”
听到身体恢复的消息,我的心里总是开心的,连忙对着伏文觉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意,这老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否则他现在还可以当个仙风道骨的观主,而不是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的跟在我身后,替我操心。
我心里愧疚,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灿烂,他也愿意跟我多说话,我的嗓音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一晚上思考,倒是让我憋了许多问题出来。
伏文觉在一边摆弄银针,一边擦拭一边对着我说:“想说什么就说吧,从昨天就憋到现在了,倒是我小瞧你的忍耐力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缩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的轻轻捏住,眼珠子也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儿,才犹犹豫豫地问他:“我去阴间的这几天,周臣斌的魂魄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啊?”
伏文觉的动作停住了,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眼神打量的在我脸上看了一会儿,突然间笑了,带着长辈的睿智和稳重,打趣儿道:“你这小妮子,当时人家追在你后面,也不见你多看他两眼,现在倒是知道关心人了啊。”
本来是善意的话,我却是脸色一白,想到了周臣斌对那个公主千依百顺的模样,再想到我只是一个替身,本来安稳下去的心脏又开始钝痛。
伏文觉何等精明,看着我的脸色不对就猜到了我有事情瞒着他,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本来不打算哭,但是眼泪就那么顺着眼眶往两边的鬓角钻。
伏文觉不安慰我还好,一安慰我,我哭得更是厉害,在亲近的长辈面前,才敢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把所有的不满和悲伤都用眼泪发泄出来。
他走过来坐到了我的床边,那干净的手帕给我擦脸,就连外面扫地的伏德觉都听到了动静,进来跟着伏文觉七手八脚的安慰我:“谁欺负你了,师叔给你报仇去!”
伏文觉瞪他一眼:“你这个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冰儿还没说话,你瞎激动什么?”
伏德觉小声的反驳他:“还说我呢,你还不是符篆都捏在手上了。”
伏文觉被他说得脸上无光,那紧捏着的符篆就直直的朝着伏德觉砸了过去,伏德觉连忙躲开,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听到他哎呦一声惨叫。
不知道怎么,我本来还沉痛的心情慢慢的就好转了,止住了哭,把在阴间遇到了周臣斌的事情告诉了伏文觉,他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半晌之后才跟我说:“养魂瓶放在了别的地方,我隔两天才会去看一次,这个情况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待会儿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哭过之后感觉精神平静了不少,伏文觉站起身,走回了桌子边接着摆弄他的银针,过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问我:“那你昨天说的那个跟着你回来的鬼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提,我也惦记着冷扬的下落,想到这家伙现在还生死不明、下落不明,我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伏文觉眼神中满满的关切,我对他倒是不用隐瞒些什么。
干干脆脆的把在阴间的遭遇和经历从头到尾的跟他说了一遍。
他像是在听奇谈,时不时露出惊诧的眼神和感同身受的眼神,搞得我故事差点没有说下去,我当然不会把幻境的事情告诉他,对冷扬的介绍也只是在阴间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
他点点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像是感慨,也像是惊叹:“看来你这趟阴间之旅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回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我倒是觉得我宁可要平平淡淡的人生,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这种事情了。
我把这个想法,或者是这个抱怨告诉了伏文觉,他摸着自己花白的长胡子,神秘莫测的笑着,就是不说话,我被他这种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他却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们两个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个遍。
伏文觉一边听,一边利索的把他的银针给收了起来,我本来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出来,但是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跟我说:“你刚醒,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养,以后有的是时间,既然已经有了线索,我就先去翻看翻看,有没有关于龙爪村的记载。”
我点点头,脑袋昏昏沉沉,慢慢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听到伏文觉发出了一声幽长沉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