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是否天人永隔
若是这蓄寒草这么好找,怕是这瘟疫,早就被根治了。
林雨辰这么想着,再次忍不住抖了抖。
现在的雨已经完全停下了,只剩下呼呼的山风,不仅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刺骨的寒冷,还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心理上的恐惧。
这山风,除了呼呼声,似乎还夹杂着人的声音,只是在这风声中听得不是很真切。
而且,越听越觉得,那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声一声,不知道是风声让这声音变得破碎不堪,还是这声音,原本就是这样的。
林雨辰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老祖母给自己讲的那些有关于山中精怪的故事:
“若是在山中听到什么人在背后喊着你的名字,辰儿可千万莫要回头,也莫要答应,赶紧走。”那时候,老祖母抱着还小的林雨辰,望着天上那轮圆月。
“为什么呀?”那时候的林雨辰,奶声奶气的,还没有懂得这些东西。
“因为啊,那可能是之前枉死的人,不能去轮回,在山中寻找着替死的人呢!”老祖母讲着,看着林雨辰漆黑的眸子。
小雨辰一脸惊恐,紧紧闭着嘴巴,生怕自己再说一个字,就会被那找替身的鬼带走。
老祖母笑着,摸了摸林雨辰的脑袋:“以后啊,辰儿就一直跟着老祖母,老祖母啊,会保护你的!”
林雨辰看着老祖母慈爱的样子,狠狠地点了点头:“嗯!”
林雨辰现在回忆起这个画面,心里涨得满满的,可是对于那寻找替身的鬼,却也愈加恐惧,她加快了步伐,却也越加思念着自己的老祖母。
自己这次又算是一次不辞而别,不知道老祖母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一直在盼望着自己回去?那欧子良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给祖母的手信给祖母?
似乎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真的是在喊着自己,还不止一个人。林雨辰心下一喜:难道,是欧凌峰的人来找自己了?
有这个认知的林雨辰,干脆转过头,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她现在肚子很饿,身上很冷,渴望着欧凌峰的拥抱,也不再去想,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远比自己上山时更加凶险。林雨辰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走着,生怕再遇上什么意外。
整个过程中,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肚子中像是打鼓一般的声音,她很饿,又饿又冷,她恨不得现在就坐在地上,等着他们找过来。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若是她坐在这里,怕是他们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来找到自己。
她能等,那些得了瘟疫的士兵,却等不了。
林雨辰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着。
这条路,像是没有了尽头一般。林雨辰喘着气,继续往前走着。
欧凌峰有些绝望了。他现在不知道,那林雨辰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淋着了雨,是不是还饿着肚子?有一瞬间,他都想着自私一把,带着林雨辰远走高飞,不管前线是否还在打仗,也不去管那些已经得了瘟疫的士兵。
他的林雨辰这般好,把自己的药给了别人,又不顾自己的安危,怕自己担心连自己都没有告诉,只身上山采药……
他要带她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过安定的日子。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林雨辰是不会同意的,他若是强行把她带走,只会让她不开心。
“林雨辰”欧凌峰的内力灌注在声音当中,吓飞方圆几里书上栖息的鸟儿。
林雨辰蓦地抬头,像是收到什么感应似的,看着远方:这次她肯定了,定然是欧凌峰来寻她了!她欣喜地应了一声:“王爷!我在这里!”
听到欧凌峰声音的林雨辰,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慢慢地往欧凌峰的那个方向跑去。
只是,欧凌峰的声音,是灌注了内力之后,才被林雨辰听到,而林雨辰并没有内力,她的声音,再一次淹没在山峦之中。
欧凌峰举着火把往前走着。雨已经停下了,但是这山路异常难走,他很难想象,林雨辰那样金贵的大小姐,是怎么从这边走上去的。
四周慢慢地能够看到模糊的影子,林雨辰看了看,怕是已经快要卯时了。她靠在一棵树上,略作休息。
内里的那层衣服,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外面的那层,触碰上去还是一层冰冰凉的。
已经寻找了一天的士兵们,现在也已经一个个累得恨不得坐下来原地休息,可是看着依然在焦急探路的冥王,便把埋怨,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大家打起精神来!大家耽搁一分,那昭云郡主的危险便增加一分!”那百夫长给大家打气,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大。
欧凌峰看着士兵一脸的倦色,最终独自一人快步上前,继续那番寻找。
“王爷!王爷!”那百夫长在欧凌峰身后呼唤着,却终究没有换来欧凌峰的回头。他一咬牙一跺脚,冲着身后那些已经靠着树木休息的士兵,呼喝道,“你们都在干嘛!让你们出来找人,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那些个被呵斥的士兵,立即站起身来,继续开始搜寻。
欧凌峰最终还是跟原本在一起的几人分开,单独上了山。
早晨,山中的雾气很大,欧凌峰得瞪大眼睛,才能看到差不多离自己一里多的地方。“林雨辰”
他再次呼喊着,却是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旁边就是一些悬崖峭壁,若是林雨辰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那……
欧凌峰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继续往前了几步。
林雨辰毕竟是女子,气力不济,即使因为不久前学习过剑术,体力有所提升,步行一夜,仍旧有些力竭,靠在树上休息了半刻,却是更加不想起来了。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林雨辰看了看周围的路况,继续上路。
这段路上,长满了青苔。林雨辰眉头一皱,青苔,一般都生长在陆地阴湿的地方,若是这里有青苔,说不定……
林雨辰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
欧凌峰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碧色长裙的女子,在蹲在山路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那一瞬间,欧凌峰放在心口的那块石头,轰然落地,他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满心的欢喜,像是抑制不住了一般。
“林雨辰。”
很是平静的一声,像是两人之间,没有隔着一夜的寻找,没有那么多担忧与惊吓一般,安安静静的,只是像好久不见那样,喊了一声。
林雨辰耳朵动了动,回眸一看。欧凌峰的战袍被晚风撩起,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战士一般。她激动地站起身来,跳着向那欧凌峰招手。
“王爷,我在这里!”她笑着,像是一个孩子一般。
欧凌峰松了一口气,想要走到她身边,一步一步,就像他们当初慢慢接近,慢慢心悦,可是,还没等他走出第三步,林雨辰突然脚下一滑,竟是滚下了那个山坡!
欧凌峰再也顾不上其他,往前急速跑了两步:“丫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了不长不短,可是欧凌峰从来就没有这么怨恨过,自己怎么不能再快一点,或许再快一点,他就能拉住林雨辰的手了。
林雨辰原本在下落的那一刹那,本能地抓住了周围的东西,当她停止下坠的时候,才敢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抓住了从山崖壁上长出来的树枝,但是树枝依然很是纤细,怕是支撑不了自己多久。
但是她丝毫不担心,因为,欧凌峰就在自己的附近,有他在,她定然不会有事。
“丫头!”欧凌峰也顾不上地上脏了,直接趴着,把手伸向林雨辰,“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林雨辰勉强抬头,看着欧凌峰那只手。那是一双握过剑、挽过弓的手,林雨辰突然有种错觉,这似乎是一场仪式,把自己交付给欧凌峰的仪式。
这个距离不是很大,若是林雨辰稍微努力一点,就能够碰着欧凌峰的手。她刚想要伸出另一只手,去够欧凌峰的手,却在半途中,被吸引了注意力。
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驱散了山中的部分雾气,也给林雨辰不远处的这棵植株渡上了一层银边。
林雨辰仔细看着,睁大眼睛看着,这才看清旁边的那个东西,好像就是自己寻找了许久的蓄寒草。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抬头望着欧凌峰:“王爷,我找到蓄寒草了!”
欧凌峰眸色一暗:“你先上来!”他再次把手伸到她面前,“抓住我!”
林雨辰却是不听,开始晃荡着,伸手去采摘那棵蓄寒草。可是,那距离看似近,却是在她能够够到的范围之外。
欧凌峰看着她冒险的行为,胆战心惊,背后因为寻她而冒出的热汗,现在全部变成了冷汗:“先上来!”他因为担心,连语气都忍不住加重了。
林雨辰却是不在乎。
她找了这么长时间,这才发现了这么一棵,若是放弃了,怕是之后都找不到了。她不去听欧凌峰的话语,继续晃着身子,迫使自己离那棵蓄寒草再近一点。
最终,林雨辰拿到了那棵蓄寒草,还没来得及向欧凌峰报喜,却听得“咔嚓”一声,她原本握住的树枝断了开来。
“啊”林雨辰的身体迅速下坠着。
欧凌峰眼睁睁地看着林雨辰从自己面前掉下去,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雨辰”
那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怕是这次,要天人永隔了,刚刚那一面,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雨辰”
欧凌峰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山中回响着。他开始懊恼着,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强势一点,若是强势一点,那林雨辰现在怕是已经上来了,站在自己身边,一点事情都没有。
“雨辰……”欧凌峰跪在地上,用手狠狠砸着地面,恨着自己的懦弱无能。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在他的手背上绽开一朵小花儿。
欧凌峰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哭,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他也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会因无能为力,而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