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花苓收起电脑也爬上了床休息,苦逼的我还在绞尽脑汁面壁背台词。
古凤的台词很多是长段的,句句得带着复杂情绪去演绎。
背得越多,我那些硬撑出来的信心就泄得更快。
唉,难啊难!让一个经历单纯的傻白甜姑娘去揣透这么复杂的角色怎么演,简直就跟瞎子摸象似的。
不过剧本写得真好。
白越虽是一肚子坏水浸到头下颈的鬼货,但可能活得久看得就多,对世态炎凉的领悟程度非普通人能媲及,他笔下的角色就有种活灵活现的立体感,台词的深度情绪的表达及每个情节的转折都非常流畅自然。
怪不得像林导这样的大导演会采用他这个非职业编剧的作品。可以想象,如果电影真的按这剧本的设想完成,肯定会是一部拿奖拿到手软的顶级佳作啊!
我兴奋又郁闷,一会儿觉得能参演这剧真是件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肯定会拖低整部剧的水平,上映后的“古凤”说不定会成为各种影评里“这剧整体很好,但是”此类句式后的被点名对象。
越想越压力大,我纠结得有些魔障了,好想抱头痛快哭一场……
嗯,姑娘我就是这么怂,咋地吧!
车行八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封侯山下的吴途市火车站。
事先花苓打过电话,剧务组早就派了一辆越野车候在站外。
出于不能惊吓到剧组普通人类的考虑,下了火车,花苓就先拉我进公共厕所,并塞过来一只大包。
“先换上再给你贴显形符。”
我听话地钻进隔间换衣服。
挺合体的轻便运动套装,还是正牌耐克的。款式和料子都不错,结实带点弹性,衬得我的小细腿很纤长漂亮。
“谢谢你,花苓姐。”
挺感动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买名牌衣服送我呢。
“谢什么,这是用你省下的高铁车票钱打折买的。其实当魂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想去哪里不用买票。”花苓一脸羡慕地表示,“如果去国外,能省下好多机票钱呢,还不用办签证。”
我:“……”完全不想再跟任何一只非人类讲话。
看看周围没人,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狭长的黄符夹在手指间,伸进我的衣服下摆直接贴在腰侧,念念有辞好一会儿才放开手。
“应该能保十二小时。但魂体依旧是魂体,所以记住千万不要跟人家产生肢体接触,会被发现的。”
想想也是,随便碰触一个大姑娘就能享受“穿肉而过”的酸爽体验,是个正常人类都会被吓成蛇精病吧?
我被自己的脑洞吓得头皮一麻,连连点头表示一定牢记。
舒服的暖意从脚底直升头顶,血肉特有的厚重感也重新回归身上。相比起先前尝到的几次贴符,真是优劣立现啊!
实在难以理解白越这种连贴个符的技术都拿不出手的法术渣,怎么还敢一个劲地主动去惹南城九倾那种超强DPS?!
越野车司机对突然冒出来的我也没太惊讶,驾车拉着我们几个就往向封侯山跑。
一路上,杨纪和花苓跟司机小哥打听剧组最近发生的事。
我们光听着,就感觉不太妙了。
“林导下午被请去当地派出所,据说山下又一位村民出了事。那村民前天帮剧组去扛过棺材。”
司机小哥看来久混剧组的老员工,说话很谨慎,没有透露丁点的想法。
花苓回头看白越。
白越隐藏在墨镜后面的浅眸精光微闪,但他没说什么。
“那么,剧组现在停工着?”杨纪却问得很直接。
“也没。投资方盯得紧呢,哪能说停就停。张副导正在代他拍今天的戏。现在剧组里流言太多,气氛不太好。幸好你们来了。”司机小哥这回说得实诚。
这个“幸好”,大概就是指白越吧?毕竟他是编剧又是男主,在剧组里的威压不轻,现在去的确能安抚人心。
“筱恬没事吧,她到了吗?”白越一开口就换了关注点。
“筱小姐倒还好,她昨天下午才从上海赶过来,没碰上什么可怕的事。”司机小哥颇有余悸地感叹。
白越和杨纪互看一眼,都没再问什么。
相比之前在火车上的轻松和愉快,这会儿还没到剧组,大家心里估计都凝沉了不少。
虽然我预感过如果按林导想拍到真鬼的设想,这电影不可能顺风顺水地完成,但也没想过开拍才没几天就直接跟凶案扯上了关系。
越野车不疾不慢地奔走一个多小时,先把我们送到位于封侯山脚下的一家中等规模的三星级宾馆,剧组在里面包了二十多间客房用于安顿演职人员。
工作人员体贴地把我和花苓安置在同一房间内,据说白越和杨纪也是一间房,但不在我们隔壁。出于避嫌和纪律考虑,男女演职人员的住宿肯定是隔开的。女生都被安排在宾馆东面的套房区,男生则都住在西面的标房区,中间隔开一座挺大挺漂亮的喷泉花园。
等我们把行李什么的都放好,白越也骚包地换了一身V领黑衫加沙滩裤后,司机小哥又把我们送往地处封侯山腰的封门村,往上要驶过将近六十多公里的盘山公路。
这一路上天蓝如洗山峦叠嶂,除了一些必要的公共设施外,几乎看不到人迹。不宽的山道穿梭在层层厚重的绿荫中,耳边不时传来流溪瀑布的拍水声,偶尔有古怪的鸟鸣一掠而过,天然地有种阴气逼人的感觉。
到达目的地倒没花多少时间,一下车我就感到一股渗透骨头的寒意,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
白越说命魂虽属阳性,但会对阴冥磁场产生反应。
我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是一种反应,反正这个封门村看着绝对不像是一块明媚灿烂的好地方。
可能被弃村了太久,村口的牌坊和入村的青石板路几乎被爬藤植物给封掉了大半。剧组为了把设备挤进去又不改变村子原貌,应是动了不少脑筋。
他们在村口旁新僻出来的能供一辆卡车进出的煤渣大路,勉强伸到青石板路的边上,但再进去就没了。
五十米不到的路应该是费了很大劲才搞出来的吧?看这荒郊野外的。
有三辆越野和一辆十二人座的大面包车候在村外的车道边上,看来剧组的确还在忙乎,有几个穿着戏服的汉子正蹲在路边上抽烟和聊天。
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生等在村口,热情地把我们迎下车,一个在前面带我们往拍摄地点走,一个在后面帮花苓和杨纪提几个装行头的包包。
走后面的男生长得挺帅气精神,一双黑亮亮的大眼很漂亮,还留着我喜欢的清爽板寸。
我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也挺高兴地凑过来跟我这个努力想当背景板的“假人”套热乎,大概看我就是个很好接近的学生妹吧。
“柳小姐?我们几个都听说过您,想想您这么年轻就能演电影真了不起!我叫王维成,现还在中国传媒大学读书,大四了课不多,这次是跟着朋友一起来实习的。”他边流利地叨叨,还从一堆包里腾出手来要跟我握握。
我傻愣地看着他的手,迟迟不敢抬起自己的。
这下王维成比我更尴尬,唿地红了脸,飞快地又把手缩回去:“不好意思,我有点冒失。唉,我这个自来熟的老脾气真改不了……对不起!”
他喃喃地说着,头也不回地拔腿往前开跑,留下我更是无地自容,有点想找条地缝钻。
麻蛋,会不会明天剧组里就会有传言说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二号耍大牌啊?
宝宝心里真的苦!
“唉哟,无法跟一见钟情的男生握手,真是人间悲剧啊!”前面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揶揄。
白越拉下墨镜,一脸促狭地转头看我。
我恶狠狠地飞他两片眼刀子,压低声音骂他。
“一见钟情你妹啊?!以为是个人都跟你一样,见色就开花,发情还不分种族!去你的百年老尸怪!”
白越被我骂得有些懵也有些恼,立马傲娇地甩脸不再睬我。
我心下立马后悔,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时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其实,想揪住狂骂一顿的对象真的不是他。
从南城大宅出来后的郁闷和烦躁还是像块石头一样,结实地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感觉窒息似的疼。
如果没有遇到南城九倾,本姑娘现在应该能正常地跟像王维成一样帅气阳光的男孩子握手交流玩笑,甚至开展交往,然后拥有完全正常的属于一个普通女孩应有的快乐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站在大太阳底下,连跟顺眼的男孩子握一下手都不敢。
好想哭,也好想骂。
南城九倾你这个混帐鬼东西,到底死哪里去了!毁了本姑娘的人生不说,撩完人家还敢跟别的妹子跑了,你这个不中用的花心老鬼怪!
再也不想见到你,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再也不会让你碰到我一根手指头!
“亲亲也不行吗……”
“不行!”
“那抱抱呢?”
“不行不行!”
“摸摸总可以吧?只一下,你答应过给福利的!”
“不行不行不行,早就收回这福利了,你吖听不懂人话啊?!”
我气得原地使劲跳脚好几下,惊得走在面前的诸位齐唰唰地转头看过来,每个人一脸大写的问号。
呃?卧槽?!
我尴尬地赶紧捂脸,彻底懵呆,特么刚才哪个王八鬼蛋在脑内跟我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