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十檀?!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打出来的招呼都被吓得梗在喉咙里。
南城九倾找了这么久的鬼妹妹就一直藏身在这幢大宅里,他却不知道?而且他嘴里的小妹妹明显是个聪明却害羞的萌娃,可没说她的脾性这么怪异啊!
“妹子,别这样!”
好吧,生在豪富人家的嗜好哪怕是拆房子都行啊,妹子你要把别人的身体当东西拆是几个意思?!又不是湿衣裳,血肉之躯哪能被这么绞扭!
我哀呼着扑了过去,但被控制的身体唿地将手机械地抬起,顺时针转动了几下,然后重重地“啪”地抽我一掌。
随着那根作孽的手指又来个转动,我来不及反应,脸上已噼哩啪啦地挨了五六个巴掌,最后一巴掌把我整个魂都被飞跃过软榻,一屁股坐进那堆破骨头里。
窝槽!熊孩子,你这么残暴你家倾哥哥知道吗?!
痛苦地拔走差点戳进菊花里的骨渣,我有点明白了,这小美女根本不在乎那把烂骨头散不散,只是想找借口抽我罢了。
诶,本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啦,这么不招待见?
未等从骨堆里挣扎着爬起来,死小鬼就唿啦一下闪到跟前,用她那双贼大的黑眼珠直愣愣地扫着我,然后粉嘴儿翕动。
“真难看,怎配倾哥哥?”
差点将我直接气噎过去。
孰不能忍啊!就是不算长得国色天香,柳妙我也是从小被校内外的男生亲睐有加追捧到大,巧克力情书收到手软的那种,这种情况直到进了美女如云的艺校才黯淡终结,却也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悲惨,是个鬼货都敢凑到我跟前埋汰一句“特么真难看”,最后总会再跟上一句“南城九倾的眼瞎了吗”。
嘤嘤嘤,本姑娘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不就跟一个送上门来的美男鬼秀了几次恩爱嘛,这报应来得也太……诶?
不对啊,我咯愣一下,脑筋好像有点拐过了弯,指着这一屋子的破破烂烂。
“十檀,把你家哥哥藏哪里去了?”
小鬼头歪起脑袋,天真甜美地冲着我卖了个萌:“你找啊,找到我就把他还给你,找不到的话,你就得留下来伺候我。”
我无语地转头四顾,确定这屋内不会有南城九倾的存在,他绝不可能罔顾我的身体被这么乱搞而没有作为。这里再大也只是一幢两层加阁楼的老宅子,她能把这么大只男鬼藏哪里去,何况南城九倾并不是随便捆了就能带着跑的柔弱货色。
因此他很有可能被困在什么空间里,那里或有什么牵绊到他舍不得破解被困境地的理由。
他说过,这个宅子虽然真实存在于世,但几乎等同于南城家人集体创造出来的魇域,他们惨死此地久久不得安息,重复地过着自己生前的日子。
那么依照这个南城十檀的天赋和聪慧,她长久地隐匿在自己熟悉的魇域里而不被南城九倾发现,好像也说得过去。
这么细究下来,这小鬼娃应该没有她一脸甜萌笑容那么的简单。
“听着十檀妹妹,姐姐我不爱玩捉迷藏,还是快点放你家九倾哥哥出来。你这样粗暴地招待他的客人,他一定会很生气。”
我爬起身来抱臂挺立,软硬并施地劝。
南城十檀死的时候应算是个成年的少女,并非未到十岁的孩童,她以这种样子现身人前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记得太爷爷的手抄本里对鬼物寥寥无几的描述,有几句就谈到鬼形,鬼物大多是以它死时的样子为真容,但偶尔也会以它最向往的时光里的样子出现,所以有些老人含冤而死后能以年轻时的样子徘徊于世。
看来,南城十檀不喜欢她少女时的样子。
真是件奇怪的事,我抓抓头皮,感觉对付这位心不对脸的鬼少女还是以柔为主,毕竟她是南城九倾亲爱的小妹妹。何况再惶惑也不能将气势输给一个只有自己半身高的小朋友吧?
就算对方这么凶,我还是打算以柔克刚。
可惜这南城十檀极其不好相与,她见我没什么具体反抗的意思,大概是觉得我怕了,又呵呵地勾指一点,我的身体呼啦一声直挺挺地趴倒在地,漂亮的小脚重碾在本就因脱水而有点发瘪的脸蛋上。
我一阵真心实意地肉疼,腿就开始有些发痒,好想一招天朝妇女干架式让这小鬼头跟一只球似地飞出窗棂去!
“香熄之时,你若未找出倾哥,他就归我了。”她笑嘻嘻地拿脚底板碾我的脸,“别怕,一旦归了我,我会好好修缮它,至少应比白家那贱人好看些。”
啧,一股浓郁的醋酸,还是特么是变态味的。
瞧这股酸溜溜的劲儿,她的“捉迷藏”游戏恐怕是一场不太好玩的血腥赌局。
我顿悟了,然后咬牙切齿:南城九倾,你这个红颜祸水不守妇道的鬼东西!
“行行,我找,但你得给点提示,他至少还在这个宅子里吧?!”现在除了暂时妥协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在人家地盘上敢喝祸水就得承担“拉肚子”的后果,对不?
恋哥小鬼头冷漠地转过身去,没再理我。
她慢吞吞地捡起我扔掉的丝衫,又转回软榻边拨了拨瓷盘里的香柱,最后拎起尸袋搁脚的那头,悠哉地拖着往内室走。
看她跟拎只大个绒毛兔子似地拽尸袋,我怎能不急又不敢轻举妄动。尸袋被拖行在尘灰厚积的地上,一路在家具上磕磕碰碰地撞,看得我整个脑门心都抽疼了。
看来就算我妥协,也不能指望她善待。更有可能的是就算我得胜归来,恐怕看到的也是自己一堆骨肉分离待烹调的食材状。
“喂喂,妹子,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啊,能不能把那个袋子还给我,我麻溜地就滚出这里好不好?!”我忍不住软下了骨气。
然后心头微凛,恍然明白了些什么,譬如——
对于南城九倾,我想自己终究没有花痴到不顾死活的地步吧?没事亲亲抱抱不关系,但让我赔上性命就绝没有到达那个份。本姑娘就一庸俗小妞,有爸妈有朋友有快乐地生活在人世间的任何理由,何苦跟一大屋子鬼货较着劲抢它们爱慕至死的少主人。
哪怕,哪怕……未能等我的脑袋“哪怕”出个什么意思。
“呵呵呵,这样啊。甚好,就给你点提示。”
内室传来一阵不怎么好听的欢欣笑容,琤琤琴声伴着低哼如泣如诉地传来。
“人悄悄,夜沉沉。闭香闺,永弃鸳衾。想娇魂媚魄非远,纵洪都方士也难寻。最苦是,好景良天,尊前歌笑,空想遗音。望断处,杳杳巫峰十二,千古暮云深。”
这、这啥意思?
我囧囧地听完,刚想说“妹子,姐姐我语文不好,你能直接说点人话吗”。
霍然眼前光线大增,一个睁眼闭眼后,这房间又恢复和南城九倾进来时的光鲜模样,烛火温吞暗香氤氲,我还是站在那扇画绢屏前,好像小鬼头的那番折腾是我走神打盹时的一场荒唐梦境。
但猛地转个头,就把自己吓得蹦跳了两步。因为屏风前多了一面狭长的穿衣镜,里面正映着一位穿得松松垮垮却又无比雍容的女人。
她雪白修长的颈脖上,拴着一根用绢丝绞成的绳索。
穿衣镜为正向摆放,映出的女人却是背对着我,长发挽髻垂袖肃立一动不动,如幅工笔侍女图似的。倒是颈中拴的那根丝绳延伸至镜外,悠悠地摇啊摇,好像有人正抓着绳子那头在晃着玩。
看着这架势,我慌忙地摸向自己的头颈,幸好啥也没摸着。
不由长吁一口气,然后就奇了怪哉,这镜中的女人到底是谁?难道她还是房间的主人南城十檀?
既然我看不见而且背对着我,她应该就站在我身后。我猛然回过头,却是一室寂寥,空空如也。
好吧,这是鬼宅、鬼宅、鬼宅,重要的事讲三遍!所以哪怕背后突然连地板带屋子全没了影,也不能再让我炸毛。
本姑娘的灵异经验值已经从新手级别up到单服排价能收五块钱带徒弟的那种层次,不过这经验值刷得真够我老泪纵横一百年啊一百年!
虽然现在脑屏上有大把的疑问弹个不停,但我没时间去探究,也顾不上观察这姑娘拴着绳玩得是什么爱斯爱姆新花样,得先奔去软榻旁看那柱香还能燃上多久。
然而,一动弹麻烦就来了。
脖颈猛地被一股强劲的无形力量给掐紧,窒息般的抽痛直袭脑门。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然后不信邪地又走动两步。割喉般的痛憷让双腿一阵痉挛,僵直地跌倒在地。
纳尼?
顿时懵逼,我不敢再乱动腿脚,缓慢地转过头。
终于发现那面镜子里的女人换个方向站立,脖子上的绳子也从另一边牵出,看着极其怪异。
可是不让走动还能怎么找,这不是明摆着耍我么?
喵的,难不成要被一只小鬼头玩死在这里,真特么是冤到阎王殿的委屈。何况依南城九倾的说法,现在冥间已经没了阎王来审案,我被弄死在这里能找谁叫屈啊?!
摸着被抽疼的脖颈,默默鼓励自己:柳妙啊,傍仙傍鬼都不如傍自己二两重的脑瓜仁,再弱再渣咱也要对得起“万物之灵”的大buff,难不成还能回头去活成一头小香猪吗?!
痛喝一碗醒脑安神的心灵鸡汤后,我终于冷静下来,尝试理性地分析起当前这诡谲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