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般喧腾会让她死得更快。”天帝这么一说,那六条天龙便翻腾几下便沉入了水中,只露出六颗龙头静静地望着。
“尔等稳住,没有孤的旨意不得停止!”天帝面色阴鹜,沉着声命令道。天龙乃大统的根基,只要拥有天龙,根本就无须畏惧任何仙法,天帝怎么如此轻易就让天龙死?
“是,陛下!”八位医仙有的已经嘴角渗出血迹,但都不得不咬着牙坚持。
但那只母龙却缓慢地眨了眨眼,最后闭起来不动了。
“尔一旦闭眼便再也睁不开了,孤一定会治好你,快睁开眼睛配合孤!”天帝焦急地朝这条青色的母龙大喊。
母龙一听这话挣扎了几下,非但眼睛没有睁开,身体却开始往湖底沉。
“尔便要如此放弃吗!”天帝大叫着,再次运气,掌中浑厚的仙气往那母龙身上推去,而那六只天龙连忙游过来将母龙的身体托住。
“嗷……”
突然母龙发出犹如绝响般的绝望嘶吼声,便是远在西边的灵山也感到了微微的摇晃。
“阿弥陀佛……”
主位上的清音佛主叹了声气,朝下边道:“天龙往矣,善哉,善哉,吾等且为它超度罢。”
“阿弥陀佛……”
底下的佛陀应和着,便喃喃地齐声念起了超度的梵音。
那母龙的这一声嘶吼绵长而决绝,四海和天河的水怒吼翻腾起来,人间也开始降起了大雨。就连一年四季降水全凭重华的幻琉宫,竟也下了牛毛小雨。
早在天龙方嘶吼时重华便起身了,他飞身到幻琉宫最高处的灯塔,负着手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天宫。
“是天龙。”
不一会儿无墨也到了,声音低沉地说道。
“此番大统,必不能像上古那番任它遨游。”
无墨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重华开口继续下文,于是趁机说道:“因而作为同是上古之物的帝君,是否应当重建大统,让它们任遨游……”
“可惜本君时间不多了。”重华打断无墨的话,淡淡说道。
“天命排演的缘由便是因果,帝君一生戎马,为的无一不是天下苍生,因何却得如此之果?”无墨沉着脸说着。
“无论是为了什么,本君手中的性命甚多,是以天命如此。”重华说得云淡风轻。
“帝君,你莫要信真元那些妄语!如今突然出现这个身含你战神气息的花妖,便可知天地仍有眼,帝君莫要轻易离去!”无墨着急着又说道。
“本君手中性命已然成山,如今便还要一条性命来换本君的天劫么?无墨,天道自有天理,莫要逆天而为。”重华清冷的声音落地,忽的一阵风吹起,那三千墨发与墨袍,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
“帝君!”
无墨还要再劝,却见天宫传来阵阵天龙兴奋的嘶吼声,他高兴得差点蹦起来,简直太应景了!
于是激动地立刻朝重华道:“帝君你看,天龙已经频死,灵山甚至已经开始为它超度,如今它却绝处逢生活了过来,此之便谓作那天龙的天劫罢!因而帝君万万不可……”
“本君乏了。”
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重华的身形已然消失了。
“……”
无墨望着天宫的方向握紧了折扇,帝君不能羽化!
“陛下,幸而雅公主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是公主救了这只天龙,真乃我六界之大幸啊!”
一位天医由衷地赞道,那先前去大殿报信的仙官便领着众人附和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佳孙!我六界定能永保安宁!”
就连那六只天龙也上下翻腾着,嘴里朝公雅箬吐水表示感谢。天帝本有些疑惑这鲛人泪竟能救天龙,但此时是他想要的结果,便也随着一笑起来。
“给天龙加餐,尔等起来吧!”天帝说着,转头朝公雅箬笑道:“你怎知这鲛人泪能救天龙?”据他所知,这鲛人泪能让凡人起死回生,但这天龙乃神兽,区区鲛人泪又如何能救?
公雅箬盈盈一笑,眨眨眼道:“天帝爷爷方才不是说它的其他功效是要等着雅箬去发觉吗?”
天帝这才发现公雅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自己也发觉有些虚弱,于是面色一凝喝道:“你这傻丫头,竟敢动用身上天族的三魂七魄么!”
“嘻嘻,救天龙要紧嘛,天帝爷爷别生气……”话还没说完公雅箬便晕了过去。
“雅公主!”那些小医仙正要上前,天帝命随身仙官将公雅箬抱起,边朝地牢外走边道:“无甚大碍,只需静养一番即好。”
“恭送陛下!”
天帝走后众人方起身,那报信仙官俨然地牢长官,缓缓站起来赞道:“雅公主救了吾等之性命,而今又舍身救天龙,如此之大慈大悲,若为储君,必是我六界之大幸。”
“嘘……”
一个老医仙站起来皱眉提醒道:“牢君莫要乱说,天帝悬着储君之位多年,必定是要等二殿下回来的。”
“小仙我哪有乱说?今天吾等之性命不是雅公主所救么?你可知先前我去前殿报信,陛下大怒,便说如若天龙一死,吾等便要全数陪葬呢!雅公主的聪慧乖巧我等虽在地牢,也早有耳闻,如今又舍身救天龙,足见这雅公主是有储君之质啊!”地牢长官弹了弹身上的尘土,顿了顿,又道:“那二殿下自陛下大统次年便离开天宫周游六界,虽说他大统之战功赫赫,但如今见他这十万年不归的模样,倒是像无心储君之位。如此,便只有勤心且大善的雅公主是最佳的储君人选了。”
“可她毕竟是女子……”那老医仙还要据理力争,牢君打断他凉凉道:“那上古时期的西王母,不也是女子?”
“那倒是。”老医仙说着收拾药箱不答话了。
“照今日之事看,这雅公主做储君也未尝不可。”另一个医仙摸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可不是嘛!”牢君下令关闭石门,边带着众人朝地牢外走边道:“吾等今日可是欠了雅公主一个救命恩情啊!不如明日一齐到公主府拜谢,如何?”
“应当的,应当的,明日牢君便牵个头罢!”众人附和着。
“我听说此前重华帝君修补魔界缺口,又与魔君大战了一场,雅公主便其中立了不少功呢!”忽然人群中一人说道。
“原来这看似柔弱的雅公主竟能大战魔军呢!”众人啧啧称赞。
“我听说雅公主不止在仙法上有造诣,在军事谋略上尚能无墨水君并坐而谈呢!”另一人又说道。
“想不到这雅公主如此文蹈武略,倒真可担当储君之位呢!”众人又啧啧称赞。
待牢君带着众人走出地牢,人群末尾处突然溜掉一人,以极快地速度朝公主府疾飞而去。
天帝亲自察看公雅箬,见无碍之后方命人送回公主府,而自己已然有些年迈,本想继续批阅奏章却熬不住,最后便也只好回去睡下了。
待周遭医仙等人都退下,公雅箬便翻身而起打坐调息,这时窗外飞进一个黑影,周身蒙着黑衣,就连露出的双眼也带着一副雕刻上古花纹的眼面具。这时他也翻身上床,双手搭到公雅箬的背后,闭上眼专心给公雅箬恢复。
“你今日做得着实不错。”公雅箬闭着眼赞道,“若不是那牢君提点,我还不知你竟敢在天龙身上动手脚呢!”
“哦?你只知我在天龙身上动手脚么?”黑衣人说话低沉而又磁性,听起来是个青年人。
“你说什么?”公雅箬忍不住想回头,但被黑衣人掰住头,于是有些不快道:“你竟连鲛人泪也动了手脚么!”
这个人这么轻易就能动天帝爷爷的东西,而且如此轻易地进入守卫森严的地牢,还打伤七条相互团结一心的天龙的其中一条,他的仙力到底有多厉害,多可怕?
公雅箬忍不住心底有些发冷,“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你不能问我是谁,若你还想坐上储君的位置,以后就不要再问我是谁。”
“我小时候或许是想要储君之位,但如今我越来越想要的,已经不是它了。”公雅箬聪明地不再问。
“我知道你想得到他。”黑衣人这时收回手,道:“我会帮你得到他,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储君之位,因为会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二叔?”公雅箬惊讶了,她还是儿时这位二叔便已经离家,如今十万年过去,连天帝爷爷的大寿他都未曾回来一次,如今因何回来?
“因为不久之后六界将有大变。”黑衣人回答公雅箬还没问出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人跟在她身边七万年了,浑身几乎挑不出一点任何的私人动机,完全就是她想要什么就去帮她得到。她曾经开玩笑想要海里龙王头上的角,他竟真的去割了在病中的西海龙王的龙角与她,那西海龙王闹到天帝爷爷那儿,竟都查不到她身上。而且已经七万年了,他帮了她铺路扫障碍,但她却只能背着身跟他说话。
“这个问题我说过了,也不能问。”黑衣人简单地回答,口风很紧。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公雅箬话里有些隐隐的担心,她喜欢的是重华帝君,如果这个人硬要喜欢她……
“你不要自信过天,我不会看上你的。”黑衣人说着站起来就要飞身出窗外,公雅箬好像想起了急忙叫住了他。
“何事?”黑衣人一挥袖,将公雅箬的头转过去定住,方在窗口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