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挣扎哭喊,却引得三人更是兽性大发。眼见清白将失,李莫愁心念一横,顿时起了咬舌自尽的念头。
忽然,听得“啊呀”一声,一块尖石砸来,正丢中李莫愁身上汉子。那汉子毫无防备,当即额头流血。
众人一惊,尚未弄清楚情况,便见一个人影,双手握剑,急急砍来。
这一番变故来得极快,来人砍杀甚是拼命,三人好事之前却是要命,赶紧急闪。这一闪一离,却还了李莫愁自由。
李莫愁身得自由,却犹在惊恐,身上衣衫多处扯烂,一时之间却是回不过神。只知道身前护了一人,身形不大,却是挥剑乱砍。三人一时也是惊吓,只顾逃窜,然而短短片刻之后,便是看了清楚。
只见持剑之人却是一个女孩,年纪不过十岁左右,满目怒火,追人便砍。只不过空有搏命之意,却根本不会一丝武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紧跟李莫愁而来的洪凌波。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小丫头!”
三人回神,立马出手,只是一招,便将洪凌波绊倒在地。好事被扰,三人心中甚火,又见洪凌波只是小孩,便是拳脚相加,又踢又踹。
洪凌波却是不屈,虽被打翻,连挨拳脚,却是不哭不喊,只要寻得机会,便是又抓又咬,口中只说一句:“欺负姑姑,坏人!”
洪凌波虽是拼命,却终究是个不懂武功的孩子。再过一会,便被打得鼻青脸肿,神智不清。
“敢坏老子的好事,先杀了你!”老三最是蛮横,头上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一顿踢打后,便是随手捡起长剑,一剑刺下。
忽的,长剑却在半空一滞,老三的身形也同时滞住,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便立马瘫倒了下去。
另两人回神,却见老三倒落的身躯之后,正是李莫愁一指点到。指尖适才所点之处,正是腰椎棘突之处的“命门穴”。正一点毫不留情,不死即瘫。
只见李莫愁此刻已是一脸凛然,双目含杀。不及两人思索,便是快掌催命。只消“啪啪”两声,俱是头颅破碎,倒地便亡。
李莫愁此刻已然清醒,顾不得自己摸样,便是先将洪凌波抱进怀内,好生心酸。所幸洪凌波皆是外伤,一阵时间后,便是清醒了过来。李莫愁却不说话,只是将人紧抱不放,默默流泪。
“姑姑不哭。”直至洪凌波伸手来抹她的眼泪,她才平复心情,收敛泪水。
李莫愁此时已静心,回想适才遭遇,却犹是后怕。若不是这个丢不掉的孩子,自己当真是万劫不复了。只是脑中那些杀戮场面,这次却是清清楚楚,让她忽的有种想法,却又无处寻证。
再过一阵,李莫愁便在山涧边替洪凌波清洗了一番伤口,又将自己满头满脑泼湿,而后又是一阵出神。
望着溪中倒影,李莫愁却是一番苦笑,而后忽的转头,对洪凌波说道:“我杀过很多人,你还要跟着我吗?”洪凌波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莫愁又是一番苦笑,又道:“我会失心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你也杀了,你不怕吗?”洪凌波还是没说话,却是摇摇头。
李莫愁不再苦笑,却是换上了一抹微笑,随即牵起了洪凌波的手,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我要教你武功,你肯做我的徒弟吗?”洪凌波这次却是一愣,而后便是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
李莫愁便不再说,只是牵了洪凌波的手,拾了自己长剑,却不管地上尸体,径自离开。
李莫愁一去多日,音讯全无。
吕骁心急如焚,却是束手无策。又有长兴县派人来催,只得怏怏而回,只是走时多有关照,万要张彪替他再寻李莫愁。如此交代之后,方才不舍而回。
李莫愁自是不知吕骁等人已回,亦是无心想知。此时的她神智虽然清醒,但脑中诸象却是历历惊心,她不敢再回杨家,生怕自己哪一天失了心疯,错伤了穆念慈而或小杨过,那当真是追悔莫及了。李莫愁亦是不敢往人群聚集地去,担心自己再遇上不法之徒,便又要杀人不自控。
如此一来,李莫愁便是领了洪凌波,只在大山里行走。饿了,便打些野味,摘些野果充饥;困了,便寻个山洞休息。两人一路往西,只在荒山野岭间乱走,不知不觉中已是走了近半月,虽不致于形容枯槁,却也是衣衫破烂,多有不雅了。
这一日,两人却是走出了大山,到了一处地势稍平的丘陵。只见四周奇峰耸立,层峦叠嶂,却又云雾缠绕,清逸秀丽,看了让人好生欢喜。
李莫愁一舒心气,顿时长啸了一声。一声长啸,惊得林鸟乱飞,却是林叶晃动间,隐隐看得远处似有连绵屋宇。
李莫愁两人走近一看,却是一个庄园,但见庄内庄外野草丛生,门庭萧索,门柱上的油漆也早已剥落,破烂的青砖也都铺着厚厚的尘土,门檐周围也结满蛛丝。
“师傅,有死人。”洪凌波急急转到李莫愁身边,神情颇为紧张,手指却是指着庭院内的杂草丛。
“别怕,为师在。”李莫愁顺着指引,便是一看。只见地上杂草乱生,风吹过,草丛之中竟是多具骸骨,另有刀剑无数,尽是锈迹斑斑。
“这是……”李莫愁自是不知情,只猜或是江湖仇杀,将这满门杀尽。只是地上已是白骨,料想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观此情景,此处应是荒废了许久。
“凌波,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下来,你怕吗?”
适才外围风景,李莫愁就已然心动。再则行了半月多,早已心有所倦,也想寻个安稳处落脚,此刻尚有这般住所,当是最好不过。洪凌波自然是点头,却也是说得一句:“师傅不怕,凌波也不怕。”李莫愁微微一笑,又是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相处多日,多有交流。李莫愁有心让洪凌波多说话,以助她大劫之时心内创伤。此番半月多来,竟也能缓缓畅言。
两人当即落脚,将庄园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一番收拾之后,却也让山庄多了几分生气。
“凌波,我们来此是客。不管此地原先何人,我们都已经打扰到了他们。”李莫愁说完,又是领了洪凌波,拆了一些布帘,将庭院内骸骨尽数收敛了起来。
“凌波,随我将他们埋到庄后去吧。”李莫愁心想,不管这些白骨是谁,自己如今既然占了这里,那自当让死者入土未安。
洪凌波自然点头,随着李莫愁寻了工具,便一起往庄后坡地上挖坑。挖不多时,忽然锄头一震,地下竟似有物。
两人随即掘起,竟是一口铁箱,盖口有锁,却早生锈。李莫愁将锁捣坏,打开一观,里面竟是一箱金银珠宝。李莫愁先是一怔,随即暗叹或是天意。当即不予多说,先将前人骸骨埋落,便取了铁箱回到屋内。
此番细看,却有金银千余两,更在金银之下,有数本书籍,一翻之下,竟然都是武功秘籍,只是所载武功并不高深,只有一本内功心法,倒是引起了李莫愁的兴趣。李莫愁粗略一翻,便道此内功心法虽然至阳至刚,却和古墓内功心法的修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即却是欢喜,再看书名,却是“明火静功”。
只是当下不急,李莫愁和洪凌波一翻整理之后,便将金银入柜,书籍入橱。再探庄内各屋,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衣衫、被褥虽经年月,却仍能用,只是油盐米面之物,却是早已发霉发酵。
当夜,两人依旧打了些野味充饥,却已有床铺可睡。李莫愁又担心洪凌波害怕,便是让她同寝,而自己亦是抱剑浅眠。
次日无事,李莫愁一番关照后,便寻山而探,竟探得离山十余里,便有小镇。更趁夜色入得镇上衣庄,留下银子取了一些好衣物。再有油盐米面,一一备足。
如此安好,环境渐熟。
一连住得数日,倒也是安然自乐。只是李莫愁心中仍有挂念,那便是远在长兴的穆念慈和杨过。却又担心自身失心疯突发,犹是不敢回去,只得遥遥念想,却又无从诉说。
洪凌波甚是乖巧,虽说资质平平,但是练武实是用心。李莫愁教的认真,她便练得更加勤奋。看着洪凌波练武摸样,李莫愁又是禁不住想起小杨过,心情黯然之时,便一个人躲在暗处神伤。有时候实在心情郁闷,便也是舞剑宣泄,更有空余之时,倒也练起“明火静功”。
转眼之间,便是月余又过。
这一日,李莫愁却是带了洪凌波下山,到了镇上。
李莫愁自小古墓长大,久居山林亦是无虞,只是她不忍心看着洪凌波如此年纪便跟着她避世而居,便寻了个好日子,带她到山下镇上走一走,也好让她不忘常世人情。
小镇无名,却也足够热闹。两人一路走来,自是不同心境。
洪凌波毕竟十岁年纪,见得风车、糖人,亦是童心萌动,不出半个时辰,便是活络开心。李莫愁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喜欢。
只是李莫愁心内总是担心自己随时失控,便时时提防旁人。只要远远察觉有异常眼光看她,便已早早躲开,免生是非。实在须走人群大道,亦是满身警觉,眼带杀戾。
忽然,远处街头有人喊:“大师来了!”
人声喧闹,李莫愁亦是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街上行来两位僧人,其中一人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慈眉善目,眉宇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华贵的神色。另一人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眼神凶相,面容更似煞神。
此时有人喊道:“大师,镇上闹鬼,请大师为我们降妖除魔!”
只见那白眉老僧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是人不是佛,不会抓鬼。”见得众人面有颓色,又道:“世间哪来鬼神,定是有人假扮。施主自请说来,贫僧或可相助。”
那老僧说得甚缓,但话中真气却是异常厚重。外行人不知,李莫愁一听,便知是一个厉害的高手。
此时先前那人便道:“前些日子,我们铺子少了好些米面吃食,却又不曾有人侵入迹象,定是鬼魂作祟。”
又一人妇人道:“不错不错,我们衣庄也是丢了不少漂亮衣服。大师,你定要帮我们查个明白。”
再一人道:“我是更夫,那天夜里我正在打更,然后就听到唰的一声,有个影子从天上飞过,我眼神好,看得清楚,是个女人的身影,定是那女鬼狐仙,来作怪啦。”
李莫愁远远听见,自觉好笑,原来那些人少了东西,却以为是鬼怪作祟。不过再一想,却是有了一些恼怒,自己明明留下了银两,却又为何被说成这般。李莫愁自然不会知道,她当日所留银两,早被第一个发现之人私藏。只是这般私心,谁又肯说出。
再听一会,便是心内有火,竟是起了一丝争辩之心,牵了洪凌波便往人多处而去。
那白眉老僧依旧面露慈祥,缓缓细说,不管周边众人如何激动,亦是微微一笑,只道“阿弥陀佛”。
李莫愁缓缓近身,虽无伤人之心,却亦是满身戒备。适才便觉得这老僧不寻常,此刻愈走近,便愈是觉得深不见底。
忽然,白眉老僧边上黑衣僧一声暴喝,随即竟是极快身形,闪出人群,举掌便是冲着李莫愁打了过来。
来掌极快,甚是凌厉。李莫愁全身心思落在白眉老僧身上,哪料得这一节,此刻已无可避。本想施展轻功退去,却又想自己适才被人说成女鬼狐仙,此时又无端遭袭,顿时心中更火,当即将洪凌波往边上一推,举掌便迎。
“啪”的一记重响,惊得所有人都齐齐转过了头。
只见那黑衣僧人击掌之后身形踉跄,硬是倒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而李莫愁更是远退,只是古墓轻功一绝,退走之时脚下轻点,看起来倒是潇洒。
李莫愁起掌七分力,却被震的掌心疼痛,胸口气闷。所幸退步之间已然理顺气息,待的停步,便是再往前一跃,启口便责问,“你这和尚,无端袭我,是何用意!”
不料那黑衣僧却是不答话,只对白眉老僧说:“师傅,杀气好重,弟子忍不住了!”话音一落,竟又是冲着李莫愁袭了过来。
那白眉老僧只是双手合十,缓缓道:“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只是念佛偈,却是任其所为。
李莫愁适才对掌,已知这黑衣僧人亦非庸人,武功之高,掌法之妙,决计不在几年前所遇的黄药师之下。当即精神为之一振,将一身武功尽数施展,誓要斗它个胜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