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云岫在中生堂住了几日安静生活:照顾孩子,帮郭启勋打理书房,偶尔写写文案。
好在郭启勋的为人处事能力本来就强,且经过锻炼之后长进不少,郭家的事又有一部分交给他了,他的任务重了,贾云岫的任务也跟着多了。郭启勋一时间处理不了的文书都先给贾云岫看,贾云岫再念给他听,郭启勋做出决定再由贾云岫批文书,郭启勋盖章。夫妻两合作地夫唱妇随了。
对贾云岫来说,这是清闲日子,没有烦恼,泪一点没关系。
可清闲总是会被打破。
这天一大早,五少郭启桐就来打破贾云岫的早餐了:“大哥,嫂嫂,我二哥去悬壶庙要出家,我怎么都劝不住。不敢告诉爹,怕爹处罚他,我现在只信得过大哥和嫂嫂。求你们了,看在我为你们查出谣言制造者的份上去把我二哥揪回来吧。”五少郭启桐俨然一个大人一样担心般。
贾云岫听到此事心中不免咯噔担忧,记得以前郭启勋为了二少郭启诚吃了不少醋,总是怀疑不断,而今天……
“启桐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和你大哥商量一下就来。”贾云岫让五少郭启桐先出去,自己和郭启勋商量一下。
“启勋,”贾云岫话刚出口。
郭启勋就说了:“云岫,你去悬壶庙把启诚二弟劝回来吧。”说地很平静没有以前那样的暴跳了。
贾云岫问道:“启勋,孩子因为启诚二弟说过的话而生气吗?”虽说不想谈曾经不开心的事,但有些事情不说开来会堵在心里一直难受。
郭启勋摇摇头笑道:“云岫你这么严肃起来干什么?我那时发疯你不懂吗?爹点醒了我,云岫你值得喜欢,所以有很多人喜欢你,我必须对你好才是,否则会被别人抢走。”
“启勋放下以前那莫须有的事才好嘛,”贾云岫这才绽开梨花涡,转而撅嘴:“可是启勋对我还是不够好呢。”
“哪里?”郭启勋紧抓住她手。
贾云岫低头害羞得意笑:“就算启勋对我一般,我也不会被人抢走的。”
“云岫在逗我啊?”郭启勋一把抓她过来想要早上开心一下。
贾云岫提醒:“启勋别闹,现在要处理启诚二弟的事。”
“哦,对了,”郭启勋静下来:“云岫,启诚二弟曾经对你爱慕,我想,你去劝他最好不过了。”
“启勋,”贾云岫抚住他手:“你是郭家长子,你的五个弟弟将来都交由你管辖,对于这事我可以帮忙,但你必须去,让启诚二弟知道你已经放下以前的怨恨和嫉妒,希望兄弟从此重归于好,兄友弟恭。”闭眼点头。
郭启勋也同意了:“好,这就去悬壶庙!”
贾云岫跟着郭启勋,在香烟缭绕,气势恢宏的悬壶庙里,很快找到了二少郭启诚。
本想大骂一顿的郭老爷在旁边劝,奈何不宜动手动粗口,因此处是佛门圣地。
“启诚,刚才几位禅师走过来,都说你与佛门无缘,六根未净,你给我起来。还跪在这,不嫌丢人啊?”郭老爷声音低了下来。
二少郭启诚似乎坚持不渝:“爹,佛会感动接纳我的,因启诚已下决心融入佛门。”
郭老爷一时半会没办法,见到郭启勋和贾云岫一家和五少郭启桐来了,就说:“启勋,启桐,劝回启诚来。”
郭启勋点头。五少郭启桐很有信心地走在最后对郭老爷说:“爹,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说的是贾云岫。
郭老爷就在外面静心地等,因他相信这句话:“嗯。”
郭启勋和二少郭启诚跪在一起拜佛,说:“启诚,总得有个可以说服爹和全家人的理由。否则,这让我们如何接受你要削发为僧?”
二少郭启诚的理由很多,说起来是一大串连在一起了:“大哥,我对嫂嫂怀有不轨之心,结果被人利用,害的谣言满天飞,害得你对侄儿滴血认亲,嫂嫂一气之下搬入桃源斋,差点被毒死。爹对你当众杖责,你丢下家业去寻嫂嫂和侄儿。爹处罚你很多,却只对我说几句,看来爹是对我无望,是懒得教训我了,就让我自己寻求自己的路吧。”
总而言之,二少的理由就是:他对不起郭启勋贾云岫夫妇,另外郭老爷并不对他怎样,在家里也无趣五味。
郭启勋说:“因为你越打越傲,爹才不愿惩罚你。不管爹怎么做,他有他的道理,都是为你好。再说了,你忘了你的娘亲?你就不能为她争口气?只要你平安活着,成家,生子,立业,不论事业大小,这都是为三娘争光。”
两人在佛堂里吐着心声,都没有大声。
“大哥,此事我们出去说吧。”二少郭启诚低沉地说。
“也好,出去说得更清楚。你以后就别再有这想法了。”郭启勋双手扶起跪酸了膝盖的二少郭启诚一起出去,边走边说。
在悬壶庙外面的角落里,兄弟俩站一块,二少郭启诚向他大哥郭启勋道出了心声:“大哥,这些话我没脸在佛祖面前说。我喜欢嫂嫂,从我在街市上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就暗生情愫,就一眼,那时她就像一只吓坏了的小鹿,在我心中,不知怎么逃生。这是亵渎,可我还自以为是感情真谛,不可放弃她。”
如果是以前有些鲁莽的郭启勋听到这段话,又要利剑出鞘了,但人是会变化会长大的,今昔不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他在成长着,成熟些了。
现在他教导二弟郭启诚说:“启诚,谁能在世俗中做到皆留善念,尽去邪心?错误都是难免的,既然你已认错改错,听大哥一句劝吧,就别再执泥于自己的错不放了。”
“可我错爱难尽,邪念难除,到了一日不见不可的地步,且这邪念日渐浓厚。以至于我们兄弟相争,大哥误会虐待嫂嫂,最后大哥对侄儿滴血验证,嫂嫂气得出走。她失去尊严,究其原因,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二少郭启诚敲着柱子,让后手靠柱子,头靠在手上哭:“现在看到你们恢复正常了我才可以无所牵挂地投入佛门了。”
郭启勋记得:二弟启诚只在三夫人去世的时候哭得这么伤心过,看他现在哭地如此伤心,可见真的是对云岫情深悔重。
“启诚,像个男人一点。”郭启勋咳了两声:“这是佛家之地悬壶庙,别失态了。”
二少郭启诚哭声小了一些。
“启诚,你对云岫舍身相救,我该感谢你,可我不仅没谢你,反而次次羞辱,争吵。”郭启勋用夸他谢他的语气说。
“我那时对大哥存有夺妻之心,大哥对我戒备是对的。只是那时大哥错对了嫂嫂,不过看到你弥补了过错,也不迟。”二少郭启诚悔恨以前。
郭启勋大声了:“可你现在没有这坏心思了,你还怪自己什么?你舍身相救那次,就是已经将功赎过了。现在还到悬壶庙来出家,你到底想什么?想让我和云岫内疚吗?如果三娘在世,又会怎么想,会怎么恨我和云岫?我们是否要去三娘的灵位前赔不是!”
二少郭启诚回答得很诚恳,却执拗顽固:“我要在佛祖面前谢罪,将我对嫂嫂的觊觎猥亵和你们之间的争吵以及郭家的谣言,用我的一生向佛祖谢罪。”
郭启勋把劝阻的话都要说完了,可二少郭启诚一点不听,于是他爆发了:“启诚,爹和我会押你回去!”
“除非爹把我一生关押,否则我会一直跪在悬壶庙内。”二少郭启诚仍然走向悬壶庙。
“启诚二弟。”这是二少郭启诚梦中的声音。
但今日,他要拒绝了:“嫂嫂,你也是来劝阻我的?我决心已定,不会回去。”
“决心?什么决心?能否让我略知一二?”贾云岫对此时的二少郭启诚不再害怕,嫌弃,厌恶,而是感激。
“自嫂嫂出走后,我想看着嫂嫂恢复笑容,与大哥重拾恩爱。之后,所以我日日守在永历园门外。后来你们好了,我才可安心地皈依佛门,求得佛的饶恕,为自己的罪行念佛。”二少郭启诚回答如此惆怅。
贾云岫长叹口气说:“原来启诚二弟是看到了大哥嫂嫂和好如初才想入佛,可爹并不希望你如此。如果启诚二弟因对大哥嫂嫂的不安而削发为僧,让爹不开心了,那么大哥嫂嫂也就成了罪人了。宁可不要这和好如初,继续争吵下去,也要换得你回家。”
二少郭启诚立刻回头:“万万不可!启诚的心愿就是大哥嫂嫂过得好,特别是嫂嫂。启诚对不起你,会一生为你和大哥祈福。”
“启诚,你曾舍命救我现在伤还没好吧,哪来对不起?我当谢谢你才对。可我只能欠你情,欠你的情今生也还不完。但启勋与你的兄弟之谊还在,他会代我还你。”贾云岫感动了二少郭启诚。
二少郭启诚终于听到她说“情”字,他感动而悲戚:“嫂嫂,你与大哥今世情缘已定,当共白首。而我的情低贱,是有悖人伦天理的,也是我自愿的,你无须说还。启诚此生情缘已了,不必受俗世受苦了。”
贾云岫讲了一番道理:“你在悬壶庙跪了几天,几位禅师都不愿收你入佛门,你凭何断言你此生情爱已了可以入佛门了?你的别依根,意根,扶尘根都未净,尘缘未了,所以不可入佛。不若回归尘世,等待今生还未现的缘分。你再跪下去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