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海兵见到贾云岫想来玩水似地,就厉声呵斥:“干什么?不嫌乱啊?还不回去,你这爷们怎么跟个姑娘样走路?赶快滚,滚。”
贾云岫连忙走远些,觉得刚才那海兵虽然是在执行任务,但语气霸道,满口脏话,是每日守着海岸烦躁还是踏在水中不舒服呢?
贾云岫找到郭启勋说了这问题:“我看你们都穿什么靴子啊?在海水中久了会染严重的湿邪的……”
“我们穿的都是牛皮猪皮锻造的水靴,俗称破浪靴,不会有事的,云岫你别操心。”
“那你带我去看看军医。”
“哎呀你看军医干什么?不是好好的吗?”
“就是想到这个问题才要问军医啊。”
郭启勋拗不过她,就带她去找军医聊,否则郭启勋今日没法安心巡海了。
贾云岫见到军医,自称是医学世家之后,来了解海兵的情况,然后说了这靴子的事。
军医是个有年纪的老头,想到这就心烦:“这湿邪啊是年年来,年年赶不走,有的海兵体质偏阴,更是终年被湿邪困扰,虽穿着破浪靴,但双脚仍被浸泡地雪白透明无血色。”
“那师父你没有给他们开祛湿的方子吗?”贾云岫问了这个最简单的问题。
军医也无法:“方子是有,但海军人多,如果煎药,就要用大锅子,可没人的体质和感染程度不一,用大锅药无法起到对症下药的作用,若是一个个地诊脉煎药,那不仅要增加一大批军医还要增加许多药罐子分别来熬药,可也没这么多人手来熬药啊。所以现在给海军们去湿邪的方法还是用大锅药,作用不明显。”
贾云岫了解了大体情况就问道:“这湿邪重了,海军们情绪会很烦躁吧?”
“公子有经验,每到湿邪泛滥时,军队里常起斗殴谩骂事件,海军们因此而受罚。但其实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引发,上将询问,他们的回答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你看看,没法用心巡海守卫,还为一点小事动怒伤身,还常睡不好,我见得多了,可老生无法啊。”老军医叹气。
贾云岫再想一计:“先生为何不给他们艾灸?这个就比煎药方便许多。”
军医摇头:“这些当兵的本就是急性子,哪里肯静心来艾灸啊?还直嚷着艾草味道熏地难受。而我们军医队里也没有人手来给他们一一艾灸啊。”
贾云岫想了想,最方便的解决办法应是艾灸,但军医苦恼艾灸不方便,于是就要了纸笔画了一个铜罐和一个布袋子对军医说:“先生,你看这是我想的艾灸方法,把艾条插在这个镂空的铜罐内,再用布袋子包裹放置于穴位上,就可让海兵们自己艾灸了。你只需给他们诊脉,让他们记住几个重要穴位即可。”
军医捋胡须笑道:“这不错,年轻人有办法。”
贾云岫开心道:“这是我小时想到的办法,托人治了一个,自己一直在用呢。”
老军医可惜道:“军队哪有那么多铜罐子呢?”
“嗯,这个,我……”贾云岫差点没说出“我相公可以帮忙”。
郭启勋进来了,向军医行礼后解释道:“先生,这是我弟弟,他没给您添乱吧?”
“没有没有,花大,你兄弟画了一幅好图给我呢,你看,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要用器材啊,只是老夫年纪大,脑子没那么灵,一直想不到。”老军医给郭启勋看。
郭启勋奇怪地瞄了贾云岫一眼,然后看了看画图上的艾灸图,还没看懂,就听老军医和蔼笑道:“花大娶了一聪慧的妻子啊。”
“他不是……”“她不是……”贾云岫和郭启勋一块指着对方急着辩解,可是这需要辩解吗?好笑哦。
老军医看他们都红通了脸,笑地乐呵:“瞒不过老夫的眼睛啊,这丫头文秀灵气,再装扮也是个姑娘啊,花大的娘子虽好玩但却在此为军士们着想着呢。”
“扰了先生了,我这就带内人回去。”郭启勋赶紧牵着贾云岫走。
马车内,贾云岫等着郭启勋开口训,但她自认无错,已经将头昂着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了。反正我没什么错,而且军医先生还夸我呢。
但没想到郭启勋没训她,而是好奇问着:“云岫,你给军医先生画的什么啊?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嗯,这个嘛,”贾云岫不知郭启勋会这么感兴趣,就卖个关子:“回家再画给你看吧。总之那是对军队很有用的治疗防病用具。”
“那就可帮爹的船队解决很多问题了,”郭启勋思忖着,对外面喊道:“贝壳,快些往回赶。”
马车加快了,贾云岫坐不稳,扶着郭启勋喊:“你干什么呢?再快也快不过半个时辰!”
回到郭府,那就更快了,郭启勋牵着贾云岫跑向永历圆,贾云岫哪有她的粗长腿啊,跑地想哭了,郭启勋干脆背起她跑。弄得下人们都笑“大少爷大少奶奶可真有趣”。
回到永历圆书房,稍微歇了一会,郭启勋亲自为贾云岫准备笔墨纸砚:“请娘子执笔。”
贾云岫没法,就画了那张艾灸图,病给他解释道:“你看这铜罐子还有这布袋子,都是我给你艾灸用过的东西,我现在画的是改进了些的,铜罐子更大,分为底层和上层的盖子,底层镂空,上层有十来个通风孔,里面有一铜条子,将艾条插在上面,点燃了,再用布袋子装着,放在穴位上就可很方便的艾灸了。这样就可解决海兵中的常见的湿邪问题,简单易学,还可随身携带,那些海兵都可自己用。不但可祛湿邪,还可辅助解除其他病症,可以帮军医省出很多时间来。”
郭启勋听地入神,虽不懂医理,但知道这个方法是很有效的,他可是绝对的受益者,以前遇什么病症,贾云岫都会给他做这个,很快就见效,如果海兵们人手一个,那么……
贾云岫与他不约而同思量到一块了:“可惜没法做到大量制造,你看,这艾草要种植,铜罐子或铁罐子要铁匠打造,还有这布袋子要找人缝制……”
“云岫,把图纸给我。”郭启勋满怀信心地拿起图纸。
贾云岫跟出去:“启勋你去干什么呢?”
“云岫等我回来就是。”郭启勋传回话,留下嘟嘴的贾云岫:“看你做事,还有些火急火燎毛手毛脚,担心你不稳当啊。”
郭启勋是想到就行动的,他将图纸放在父亲郭正南面前,先照贾云岫的话叙述了一下海兵的常见湿邪病和军医的烦恼,然后解释了一下这个艾灸罐子的妙处。
之后郭启勋向郭正南说到他的观点:“爹,我想向您申请经费大批量生产这种铜罐子,我们并不吃亏,你看,首先是为我们的船队海兵解除了湿邪烦恼,再就是帮助我们龙溪郡乃至整个靖州解决百姓的生活问题。”
“这怎么说呢?”郭正南饶有兴致地听着。
郭启勋就放开了谈:“首先我们大量生产这艾灸罐子需要大量艾草和布袋子,可以招集外来流民开垦荒地大量种植艾草并锻制艾条,让他们有了家业就免去了乞讨的苦日子,再招集农妇们闲暇之余制作这样的布袋子,然后靖州的铁匠们也不会闲着了,就是做这样的罐子,我们都给予相应的回报。这些东西并不贵重,但十分有用,我们不须花费很多,还能解决流民问题,帮助我郭家军队得民心,日后招兵也就更轻而易举了。”
郭正南一边听一边思考,很快排版道:“很好,启勋,小事中看出商机,且联系到民心军心,看来爹让你在海岸巡海几年看百姓生活确实长了见识。”
“嗯爹过奖了,这个很容易想到的。”郭启勋略微低头笑着。
但郭正南还有疑问:“启勋,你不曾学医术,怎会画这图纸?”
“这是云岫画的,以前我有个三病两痛的,云岫就用她自己做的罐子给我艾灸,很快就好了。今日带她去海边,她见军士们终日立于海水中,就找军医谈论这事,觉得此事很重要,就画了这图给军医先生,先生直夸这是个好器具。所以我就想到要大量制造了。”郭启勋说了后,还要获得郭正南的亲口准许:“爹,你看就下点经费吧,我明日就去考察一下,制作一千个这样的罐子应不过百两银子。”
郭正南点头,他的经历也不须郭启勋再去考察什么了,能估算到这罐子的制造花费并不大,他开心的是郭启勋和贾云岫这对他看重的儿子儿媳:“云岫身为女子却能为军队想出一妙计,而启勋你从中看出更多的益处,这可就是夫唱妇随了。就准你这些经费吧。”
郭启勋正要说着“谢谢爹”,郭正南站起拧眉沉思着:“启勋,今年十九了,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一百艘商船。”郭正南回忆自己创业往事无限感慨沧桑。
郭启勋敬佩父亲道:“启勋还是不如爹。”
郭正南有点不开心,儿子不懂他的意思,就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启勋,你不是不如爹,只是你有爹为你创立了基业,你以为无须再奋斗,但须知,创业难,守业更难。”
“这个,爹说地对,以后启勋会继续按爹的意思巡守海岸,了解民生疾苦……”郭启勋发誓着。
“行了,不必在巡海了,”郭正南淡淡地,语气中却满是深沉说道:“启勋,你要比爹更辛苦,不仅要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还要将它无限地发扬光大,壮大我郭家,知道吗?”
“启勋记住了。”郭启勋用力点头,但眼眸中还是迷茫的“怎么守住?怎么壮大?”
郭正南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现在有云岫为你主内,你大可放心,她不但贤惠持家还能在事业上助你,启勋,现在,把巡海的事辞了,去把你和云岫共同想到的罐子一事给完成,还有,从江州允州那边来的瓷器买卖全部交给你打理,并管理五千艘商船和三千艘战船。你刚入门不太懂,向你的叔父们虚心请教。”
“啊?爹。”郭启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启勋跑回永历圆后,奔向主屋。
穆苇在一边抱着郭姹迎了过来:“大少爷,你听郭姹小姐会喊爹了。”
郭启勋没有心思管这个了,直奔向主屋内贾云岫,牵她到后院石桌旁。
贾云岫不明何事,只怪着他:“启勋火奔着出去又火奔着回来,做事可不够沉稳,我都好当心呢。”
“云岫今日那罐子的事要好好感谢你。”郭启勋喘着热气喷在贾云岫额头上。
贾云岫感觉全身好热,不太舒服:“为什么要感谢我,你放我下来好好说嘛。”这样被郭启勋抱着坐在宽大的石凳上,贾云岫觉得已经逃不掉了,看他,已经凑过头来了,额头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要把她敲晕似的。
郭启勋可就搂住不放手了:“云岫,我请求爹让我大量生产你画的艾灸罐子,他答应了。”
“真的?”贾云岫的月牙眼儿笑成了两弯月,在这无人处给了郭启勋一个甜吻的奖励:“云岫代表所有海军谢谢启勋谢谢爹。”
“你代表什么啊?”一个使劲的揪她的梨涡,弄得她喊疼才罢休,郭启勋还说了:“从明日开始,郭家的瓷器业务,五千艘商船,三千艘战船都交给我管理。爹要我尽早学着郭家的所有商场业务和战场情况。”
“爹这是要正式培养你呢。”贾云岫由衷地为郭启勋开心,但一事不明:“为何启勋要这么谢我呢?我又没有向爹要这些给你。”
看着怀中大智如愚还迷茫着的小爱妻,郭启勋幸福地如在一望无际的田园中策马奔腾:“因为爹说你我夫唱妇随能守住郭家的广大基业啊。”
“能吗?”贾云岫还是疑惑地问着,两眼儿诧异。
郭启勋已不顾解释了,含住了她的唇,没有再多说。整个后院在一片清幽静谧的甜蜜中,转而,开始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