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随后说道:“微臣调查过了,东平郡王不仅在府中私藏兵器,而且还开设了许多的烟馆,至于那烟源从何处而来,尚不得而知。”
听到这话,那建元帝的神色顿时不好看了,凝眸然后说道:“可惜朕这个傀儡皇帝,没有半点实权……就连你大国师的封号都未给你。”
纪云舒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她拍了拍建元帝的肩膀来,目光冷峻,随即便轻声说道:“皇上,要做大事自然不能拘泥于小节。俗话说杀鸡儆猴,咱们要做的就是捉住东平郡王这个反贼,而且要快,趁着北冥寒还未回来的时候,否则皇上再难建立自己的威信。”
建元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着他,随后便说道:“不过如今大理寺少卿一职尚且空缺,不如你就配合找义,负责京城内的治安,顺便调查烟馆之事。”
纪云舒眸中闪烁着光亮,然后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翌日。
京城内。
“少卿大人,有人报案,在珈蓝寺发现一女子尸体,还请您跟下官前往查看。”
纪云舒挑眉瞅着他,“如果我不去呢?”
来人再次拱了拱手,浑然不惧,“宋大人下的命令,让您火速前往。”
纪云舒吃软不吃硬,听他这么说,把帘幔一放,吩咐道,“回王府,等大理寺其他人都死干净了,没人时候再来找小爷吧。”
来人这才慌了,“世子爷,少卿大人,请您不要让下官为难。”
纪云舒斜眼,“可有令其他人同去?”
“没有。”来人乖乖回答。
“那就等小爷回府换身衣服再去。”纪云舒扯了扯身上厚重的朝服,说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得先烧一烧!
车夫闻言,甩动马鞭,重新启动。
来人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跟在马车后面。
半个时辰后,孙管家过来,脸带担忧,“世子爷,跟您来的官差等了有一会儿了,您第一天任职,还是……”
纪云舒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打断,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总归大理寺只派了她去查案,不用担心有其他人在其中动手脚,去晚一点也无碍。凭着现代的查案技巧,自己怎么也不会输给古人才对,还是有信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滴。
孙管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她敏感察觉到,正要开口,芳华先发声了,心疼道,“爷,您好好休息,为了赶大朝会,三更就起了,都没睡两个时辰。用了早膳,好好睡一觉,大理寺那么多官员呢,您不必太过上心。”
纪云舒无奈,打眼瞅了瞅,服侍的都是王府老人,不会出去乱说,她索性随心道,“人命关天,既然让我遇到了,就一定得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给其亲人一个公道!”
这话说的,正义感爆棚有木有!
为人民服务,是身为医生最基本的素质,纪云舒身为出色的军医,这种素质已经深入灵魂。
即使穿越了,也不会改变。
况且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干好呢。
一旁的小水墨听了,却是神情复杂,清秀的两道眉纠结在一起,昭示着内心的震动。
在纪云舒吃好喝好,准备离去时,他终于忍不住提醒,“你,你此行小心,别被心怀叵测的官员给陷害了。”
纪云舒怔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娇俏笑道,“好,我会小心行事的。”
小水墨成就感满满的,笑容明丽四射,仿佛会发光的珠宝,动人心弦,明明是男子,却比女子更美,勾魂摄魄。
珈蓝寺就在京郊,此行纪云舒带着那名叫赵义的汉子,从正门而入,比前次爬后山少用了一半时间。
看到被白布覆盖的女子尸体时,太阳刚过树梢。
“少卿大人,这就是死者,是寺中师父修缮院落时,从地底挖出,具体情况要问仵作。”赵义说道,在他们来之前,旁边就站了个背着木箱,身形佝偻干瘦的中年男人,是大理寺派来的仵作。
山上绿树成荫,亭亭而冠,空气就清晰的很,衬得那股尸臭味越发明显。
纪云舒揉了揉鼻子,没有后退,而是上前掀开白布,边看边问,“和我说说死者情况,目前能看出什么?”
“回少卿大人,看尸体腐化程度,死者去世两年之久,身上剩余的衣服碎片和发髻来看,像是哪家府中的丫鬟,左臂曾骨折过,但不是为器物所杀,毒杀或其他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探。”
纪云舒点点头,又问,“死者年龄呢?”
“这……看盆骨胯骨形状,可能是未出阁的女子,具体不知。”仵作迟疑了下,谨慎回答。
纪云舒皱眉瞥了他一眼,不满道,“只能看出这些?”
“是。”
“只有这些,你要我派人挨家挨户询问,两年前是否有丫鬟去世失踪?且不说小爷,咳咳,本官会得罪多少人,就是想要人配合,都是不可能的事!”纪云舒声音发冷,着实不悦。
要知道越是大户,对于隐私和名声越是看重,轻易不会报官,更倾向于暗中处理。
何况丫鬟小厮一类,签了卖身契的,主人家都有打死贩卖的权利,这些人的性命根本不被看在眼中。
按目前的情况,想要查清楚,困难重重!
赵义小心翼翼的问,“那您的意思是?”
纪云舒抿了抿唇,放缓了声音道,“这名女尸年龄在二八一十六岁,指骨细长,可见素日并不做粗活,或许是大丫鬟,但还有一点,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短了半寸左右,且看起来还有些紧,或许死的不是丫鬟,而是哪家小姐。”
这分析有理有据,惹得仵作和赵义两人都是一惊。
赵义重重吸了口气,仵作则是问,“您如何确定女尸的年龄?”
现代法医能够根据身高体重等确定人体年龄,纪云舒虽然不是专业法医,但她身为特种兵,对人体最是了解,仔细查看后,就确定了。
但这理由并不能说!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番,终于想出了,“看这尸体的高度和胸部,十二岁以下,尚未发育成熟的女子排除在外。至于少妇或年长夫人,更不可能,且不说她们性子已然稳重,周身跟随人多,轻易不会出事,就是出事也牵连甚广,兴师动众之下,尸体不可能埋了两年才被发现。”
赵义忍了忍,还是道,“大人说的有理,只是若情况特殊呢?或许该女子只是小官女眷,在夫家和娘家都不得宠,那她的去世失踪,并不会掀起多少波澜。”
“我还没说完。”纪云舒镇定回答,不疾不徐的解释,“能来珈蓝寺上香,并住在后院厢房的人家,不会是小户。”
何止是小户,连二品官员都没资格!
赵义经她一提,也想到了,讪讪一笑,“您接着说。”
纪云舒继续分析,有条不紊,“我的猜测或许有出入,但带上仵作的结论,这女尸乃未嫁女子,年龄范围可以再缩小。据我所知,女子成亲一般情况在十六至十八,最晚者在二十有二,十二到二十二之间。成亲前后要留在家中备嫁,不随长辈出门走动,年纪小时,非得宠的女子亦是跨不进珈蓝寺。”
如果死者年纪尚小,又得宠,即使被人知道丢了于名声有碍,但过个两三年就被众人忘了,不会影响婚事,所以肯定是要找的。既然京城两年前没有这方面的消息,那就可以排除了。
反过来说,十六七岁的年纪丢了,或正在议亲,或已经合了八字等,失踪消息传出,影响太大,很有可能会被压下来私下寻找,若找不到……
换了口气,她拍板定论,“掐头去尾,十六岁左右者,条件最符合。当然,可能有出入,但可以先寻着这个方向去找。”
十六岁左右和十六岁,概念并不相同,但按照这种排除法,已经不能再精准了。
是纪云舒偷换了概念,好在仵作两人已经被她的分析折服,并没有注意到她前后话中的差别。
赵义拱手领命,“是,少卿大人,下官这就带人前去查证。”
大官女儿,未嫁,两年前十六左右,来过珈蓝寺未归……
这些消息合起来,比刚才要清晰的多。
纪云舒颔首,在转身走出两步时,仿若漫不经心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仵作查探得知的。”
赵义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她。
纪云舒不闪不避,直直和他对视,目光湛然中绞缠着锐利,很快消散,好似拨开乌云的阳光,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留下深刻印象。
赵义忙不迭低头,“是,下官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