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人请至里屋,妙娘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
从前晏欢将她救下,便让她在这里栖身,平常除了有一个老妈子照顾起居,便没有其他人了。
端看这妙娘倒是养息得不错,从前是一朵惨败凋零的庭前梨花,如今便是那娇艳欲滴的池中水仙。破败的日子已经过去,经历了风雨的洗礼,愈发的出淤泥而不染。一身粗麻布衣也掩盖不了自身的美态,更显得风姿出众。
“恩人怎么会突然前来,瞧奴家一点准备都没有,怠慢恩人了。”妙娘将香茶奉上,语带歉然地道。
晏欢道了一声无妨,并没有心思去喝这一杯茶。那一边朗玉将杨心放在榻上,仔细地检查着她的伤势。
妙娘凑了过来,见杨心一身惨状不免恻然“这是发生了何事?谁人下了这么重的手?这个姑娘当真是可怜得紧。”
晏欢道,遇见了一个负心人,娶了夫人便被赶出了府,两条腿都被打断了。
妙娘捂住嘴巴,同情地看着杨心,很是感同身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薄情寡幸之徒,倒霉的永远只有女人罢了。”
朗玉听了妙娘这番话,不满地挑了挑眉,妙娘见这个俊俏的公子变了脸色当下解释道“奴家不是说这位公子,公子还请莫见怪。”
妙娘的皮相百里挑一的柔美,对比朗玉的的精致却还是逊色了几分。眼见着朗玉不理不睬,妙娘的内心不免有些失意。
从来自负美貌,天底下哪个男人见到妙娘能把持得住,偏偏朗玉不动声色,当真是不解风情。
晏欢看着妙娘的秋波暗送,倒觉得有趣,看来这个妙娘也是不甘寂寞之徒。
“欢欢,我需要一些工具。要回酒楼一趟。”朗玉道,这杨心的伤势刻不容缓,眼下手术用的工具都在解意楼那里,朗玉必须赶回去拿。
晏欢点点头,朗玉便不再迟疑,加急脚步离开。
等朗玉的身影消失,晏欢才转过头细细的打量着妙娘。妙娘的美不同于晏瑶那般倾国倾城带着侵略性的姿容,反而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双秋水剪瞳能轻而易举勾了人的心魄,楚楚动人叫人过目难忘。
“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晏欢问道,环视着被打扫的干净整齐的房间。
妙娘言语里的感激显而易见“幸得了恩人的帮助,奴家才能在京城里有落脚的地方,否则不知道要沦落到哪里去。恩人的大恩大德,奴家永远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那便是还记得晏欢这个救命恩人了?晏欢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可这里毕竟不是好的归宿,你这般年轻貌美,若是在这偏僻的宅院里藏着掖着,岂不是太过可惜,我可不愿耽误你的大好春华。”
妙娘听得晏欢的言语,一双水眸泛起盈盈水光,愈发的我见犹怜了“恩人这是要将奴家赶走么?奴家什么都不会说的,更不会向外人透露恩人的事情。奴家现在已经无依无靠,还请恩人不要将奴家赶走。”说完低声地啜泣起来,如若晏欢是个男人,只怕此时会心痛不已。
晏欢摇摇头,循循善诱“你这说得哪里话,我竟救了你,又如何会赶你走。都是女子,我能体会你的心境。不过我若当真藏了你,也是于心不忍。”
妙娘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睛,眸中带着期冀“只要恩人一句话,妙娘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晏欢呵呵一笑“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这样的美人应该有更好的锦程才是。”
晏欢话里有话,饶是妙娘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一旁半死不活的杨心突然动了一下,两人这才想起厢房里还躺着一个伤号。
妙娘眼神一闪,凑近晏欢道“房里光线暗沉,总是绕着一股霉味。还请恩人去院里歇脚吧。”
说罢请着晏欢到庭前的石桌上坐立,晏欢刚刚坐下,妙娘就跪倒在地上“若是没有恩人,便没有如今的妙娘。恩人有事尽管吩咐妙娘,妙娘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妙娘这话说得很是真心,叫人听了感动,世间这等有情有义的人已经少见。
晏欢看着庭前崎岖的石子路,有些为难地叹道“家丑不可外扬,我本是不愿提及的,眼下告诉你也无妨。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郎,幼年时便私定终身。但是碍于长辈阻拦,他不得已娶了我长姐。哪想长姐嚣张跋扈,处处损伤着他的颜面,这杨心便是她赶出来的。我见他婚姻不幸,内心很是感伤。如今我与他已经无缘无分,只盼望着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能去安慰他。今日见了你,便觉得很是合适。只是…”
晏欢瞧了瞧妙娘,似是不愿意勉强她,罢了不提也罢了。
妙娘想不到晏欢还有这样一段悲情的感情故事,被长姐抢了爱人不说,还要为爱人添新欢,当真是叫妙娘钦佩“原来恩人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当真是叫人遗憾。”
遗憾?晏欢在心里冷笑,一丝一毫也不觉得冷笑。编纂了这个新欢旧爱的故事,还将封玉书与晏瑶都安排出场,当真叫她恶心。
“不知恩人的姐夫是何人?”妙娘问道。
晏欢状似随口一说“哦,他便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封玉书,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父亲又是显赫一时的宁远侯。”
晏欢说完,淡淡地看着妙娘,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妙娘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然后又低垂下眼睑,晏欢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充盈着一些东西。
怎么说呢?感兴趣?还是势在必得?还是野心?通通都有。晏欢勾起嘴边,很好,鱼儿已经全面上钩了。
妙娘似乎思索了良久,直到最后眉宇间都化作毅然“既然恩人为此事烦恼,那么妙娘愿意为恩人分忧解难。恩人说妙娘该做什么便是。”
大义凛然,仿佛为了报恩可以慷慨赴死。这个妙娘真是有趣极了。
“我要让你去接近封玉书,然后寻得他的欢心,进入宁远侯府,你可做到?当然,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与其一辈子待在这里,还不如去寻一方天地。宁远侯府是越国显贵,封玉书又是长情温柔之人,你若真的把握了他的心,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你说是吧?”晏欢的一席话叫妙娘听得娇羞了起来。
“一切都由恩人做主便是了。”妙娘轻柔地道,转瞬间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
鱼儿这么容易就上钩,倒是不用晏欢再白费苦心了。
“只是,我从小与那长姐不甚亲近,长姐因我与封玉书的感情对我很是厌恶。如今成了世子妃,更是嚣张跋扈,你进府后,他俩的一举一动还需向我汇报才是,你可明白?”晏欢提醒道。
妙娘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半响又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可是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只怕入不了世子爷的眼。”
妙娘那段失败的婚姻,始终是悬在她头顶一把耻辱的枷锁。这样看来,妙娘她…
“哈哈,这有何难。”门外传来朗玉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晏欢将要出口的话。妙娘见朗玉进来,羞红了一张俏脸。
晏欢挑眉,你听到了多少?有什么法子?
朗玉对着晏欢一笑“倒没有多少,就听得完璧这几个字。法子嘛,总是有的,欢欢你莫不是忘了我的出身?”
朗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着两个女子的面谈论这些,妙娘早已无所适从地低垂下头。
晏欢扫了这个得意忘形的男子一眼,朗玉才略有收敛“我这里有一个古方,能够让破身的女子恢复清白之身,宛若处子一般。只不这古方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提炼,方可成事。”
晏欢听得朗玉这般说,眉宇的阴霾尽数消散,呵呵一笑“真是好极了,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了。且等着好戏登台吧。”
杨心得了朗玉的妙手回春,一条性命是保住了,只不过两条腿都没了。晏欢将她放在妙娘的院子里,雇了一个老妈子照顾她,也算与妙娘之间有个照应。
杨心熟知封玉书的秉性,又得了晏欢的授意,势必会好好的传授给妙娘的。晏欢倒是不怕杨心反水,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看到仇家倒台?况且这杨心与封玉书可谓是血海深仇。
女子,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心便是女人的心了,爱时恨不得掏心掏肺,恨时巴不得整死对方。
清心院
杏依欢欢喜喜地端了一大盆的草莓,洗好了便给晏欢送去,这草莓个头饱满,色泽鲜艳欲滴,叫人胃口大开。
今日杏依穿了一身粉红色的新装,显得比外日娇艳,仿佛一直开得灿烂的桃花。
“哪来的?”晏欢不由得一问。
听得杏依眉开眼笑“是今早雍公子送过的,说是边疆南城里特产的,可甜了呢,小姐快尝尝。”说着献宝似地递给晏欢。
南城距离京城相距甚远,快马加鞭也要几日来回,如今运回草莓还能保持得这样完整,想来越临雍是用心了。
晏欢食了午膳,便对杏依道“我没胃口,给你吃吧。”
杏依感叹“多好吃啊,小姐不吃可惜了。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杏依这鬼灵精,明明嘴馋的不行,还在这里跟她回旋。晏欢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婢女欢快地食着草莓。
哪想杏依才食了几颗不到,突然面色一边,很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而后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黑血。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