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凄惨的叫声,求救声,那艳红色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将整个地面温度升高到灼烫的地步。
以初和裴陌逸坐在了车子里,看着路过的车子停下,有路人看到这样一副惨剧急忙拨通电话求救的画面,唇角微微的勾了勾,笑道:“警察就算来了,也晚了,对吧。明天罗家大少爷车祸去世的消息,一定十分的轰动。”就如同当初她哥哥车祸去世时一样,A市整个版面都是关于白家大少爷的消息。
裴陌逸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明天你的生日宴,大概有人要缺席了。”
“人少一点,清静。”
“是啊,我倒更希望过我们的二人世界。”裴陌逸倾过身子,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表情带着兴味和探究,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和她挨得极近,气氛暧暧昧昧的。
以初抿了抿唇,忽然感觉到他眼里有种深沉的神色让她心虚。眼神里透露着好奇和研究,细细的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许久,裴陌逸才笑了起来,收起眸中的某些复杂的神色,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轻轻的啃咬了一下,这才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以初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表情微微僵硬的点点头,“好。”
车子重新上了路,围观罗尉泽爆炸的车子的行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边的角落里停着一辆车子,此刻正悄无声息的离开。
裴陌逸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的掌着方向盘,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着的。
以初默默的看着他的侧脸,车内的气氛有些僵直。她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裴陌逸静默,车子平缓的在道路上行驶,许久,才听到他略略无奈的声音,“现在没有了。”
“恩?”什么意思?
裴陌逸缓缓的停下车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红灯,这才微微偏过头去,大掌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低声开口,“小初儿,我等着你完完全全的信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包括……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次陷害白以枫的人会是罗尉泽,包括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会在车子上动手脚去杀他,包括……你如此清楚滕柏涵的目的。”毕竟,滕柏涵做事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就连白井方那样的老江湖都觉得他是喜欢白以初才会和白家走的如此近,可是以初才十八岁,她如何判断?
自然,也包括从前的许多事。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心里就存了很多的疑惑,只是近日,这样的困惑更加深刻了。从前他也并没有多在意,心里想着只要她开心就好,不管她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想法,他帮着她完成就好,以后她的生命里都有他的参与就足够了。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这样的想法越来越不能满足他了,他想侵占她脑子里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以后,甚至是从前,他也想知道的一清二楚,所有的。
听到他的话,以初微微一愣,身子僵直。
前面的红绿灯已经转变了,裴陌逸松开手,挂档上路。
车子安静的恐怖,许久,以初才嗫嚅着唇瓣,像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似得,声音轻缓,“那是因为,因为……”
“小初儿,现在不要说。”她如此犹豫,说明他努力的还不够,他们的关系,还是需要更近一层,是不是?
“小初儿,我不急,等你想清楚了,再慢慢的告诉我,恩?”
以初脑子里有些乱,那些事情是她心底最最深刻的记忆,她从未想过要跟任何人分享,毕竟那件事情那样的匪夷所思。纵使到了现在,她都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虚幻的感觉。
重生,多么荒唐的事情。
可偏偏,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甩了甩头,心里乱的很,这种事情本来就无从说起,又如何去告诉他?
然而,她最害怕的还是他听完整件事情以后,会离开她。
“到了。”车子戛然而止,以初蓦然抬起头,却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距离白家大宅一百米的小道上。
裴陌逸轻笑出声,“我就不进去了,我知道你还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曝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以初豁然解开安全带,猛地扑了上去,捧着他的俊脸凑上粉嫩的唇瓣,有些焦急的啃咬了起来。
裴陌逸眸光一闪,双手不着痕迹的搂上她的腰身,将她的后脑勺牢牢的固定住,滑溜的舌尖喂入她的嘴里,急切的扫荡了起来。
以初有些喘,想离开却被他死死的压着,直至两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微微的松开手,抵着她的额头闭着眼,声音嘶哑,“小初儿……”
“裴陌逸,我没有不信任你,真的,如今我唯一信任的可以依赖的人就是你了,我甚至可以把命都交到你手里,我只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我只是……”
“嘘,我知道我知道。”裴陌逸搂着她,没料到她会这么焦急,他只是……想扮一下柔弱让她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已,毕竟白以枫回来了,他被冷落的,肯定不会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没想到会吓到她,更加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来,她的难言之隐……真的很难说出口,也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
“那……你不生气了?”以初问。
裴陌逸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了一声,“每天都回家,恩?”
以初皱了皱眉,这算是和她谈条件吗?每天都回去,他就不生气,不然就恼她吗?
哪有这样的?以初嘴角抽了抽,顺杆子往上爬,裴陌逸真是过分。
“今天不回去。”大哥刚回来,她怎么可能离开得了。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说不准说道明天都说不完。
“好,我放你两天假,后天再不回家睡,我就过来抓人了。”
以初表情一僵,瞪了他一眼,这才伸手去开车门。
裴陌逸仰着头叹息,又有两天不能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睡觉了。她额头上的伤刚好,他正好憋了许久可以弄她可以讨债了,结果白以枫回来了,他还的继续憋着。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以初头也不回的朝着白家大宅走去。
脚步居然还敢给他这么轻快,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见那个白以枫吗?真是恼人的家伙。
以初只觉得身后的视线灼热灼热的,她知道裴陌逸一定在瞪她,后背不舒服,好像有东西在咬她似的。瞬间让她的脚步迈得更快了,两步并作两步的朝着白家大宅走去。
直至离开他的视线,她才缓缓的送了一口气。
白家的大铁门大大的敞开着,以初刚走进去,便看到管家陈伯正在门口小心的张望着。
以初一愣,往前疾走了几步,谁知刚走到大厅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声响,紧跟着,白井方巨大的咆哮声响起,“你滚,你回来就是来气我的是不是,滚。”
以初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糟糕,大哥才刚回来怎么就吵起来了?
陈伯见到他的身影就跟见到了大救星似的,急急忙忙的跑上前来,焦急的开了口,“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去救火吧。这大少爷和老爷,刚见面就吵起来了。”
“为什么?”爸爸分明想大哥想念的紧,这两天甚至都紧张的睡不着,每天都要往大哥的房间走好几遍,就怕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陈伯脸上都是汗水,看了里面一眼,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大少爷回来没见到你,就有些不高兴了。偏偏又听到夫人和二小姐在客厅里说你的坏话,他一恼,上前就朝着二小姐踹了一脚。老爷正好下楼来看见,你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脾气都很倔,大少爷在老爷面前打了二小姐,怎么也说不过去啊。再说夏姑爷今天也在这里,在一个外人面前,老爷总要下得了台阶的。哎,可是大少爷和老爷本来就闹得这么僵了,这……”
以初眉心死死的拧了起来,她倒是忘记了今天是大哥回来的重要日子,爸爸肯定是要白家的人都回来的,而作为白家的女婿,夏嵘阳自然也要在场做做样子的。
“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吧,不然真的是不可收拾了。”陈伯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白以枫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极尽嘲讽的声音,顿时吓得更加不敢作声了。
以初点点头,急忙走了进去。
客厅当中的气氛十分僵硬,以初只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中间冷笑着的俊朗男子。
即使他每年都会寄照片回来,可是如今看到真实的人就在面前,她还是觉得他更加的好看更加的硬朗也更加的让她激动了。
以初的眼眶一下子便湿润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这个和她血脉相连如此亲近的亲人,真的……分离好久了。
“哥。”她的声音一下子便变得嘶哑了起来,客厅当中的所有人,都被她极轻极轻的一个字都夺去了视线。
严丽如母女嘴角原本得意的笑瞬间僵住了,有些恼恨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她。
夏嵘阳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十分的冷。
白井方则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以初回来了,以枫,也就不会走了。
白以枫则是迅速的站了起来,看向门边的她。嘴角的那股冷笑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的线条柔和的宛如春日里的阳光,重重的在客厅当中蔓延。
站在一边一直在看好戏的刘枫,都不由的一愣。这个白以枫,从在机场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冷冷酷酷面无表情的,就算对待激动的管家陈伯甚至是愤怒的白井方,他都是脸色未变一直维持原先的表情。
可是如今一见到白以初,整个人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待遇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以初,小初……”白以枫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起来,疾走几步站定在以初的跟前,呼吸微微有些乱,激动的抱着她,“小初,哥回来了。”
“哥……”以初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累,在这个家里,活得好累。
“别哭,是大哥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让你受委屈了,大哥回来晚了。”白以枫声音沙哑,看着她眼泪横飞的脸,微微的笑了,“又瘦了是不是?上次传照片给我的时候,脸还有些肉,现在都消瘦成这个样子了。”
以初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白以枫严肃的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回头瞪向严丽如母女,冷笑了一声,“是不是她们虐待你了?别怕,有大哥在,以后谁欺负你,大哥替你收拾她。”
白以儿看他一直在瞪着她们,刚刚被踢中的肚子又开始火辣辣的痛了,对上白以枫那冷酷的眼神,顿时瑟缩了一下,又躲到严丽如后面去了,就连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妈。”
她很怕他,真的很怕,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不见他的性子冷酷有增无减,在如此多人的面前也敢下这么重的手,就算爸爸在场,他也没有什么顾忌。
严丽如拍了拍白以儿的手,抬头努力的迎视白以枫的目光,硬着声音开口,“以枫,你回来我们都高兴,但是以初是你的妹妹,以儿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们都那么激动的欢迎你回来,你怎么能一回来就招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呢?”
白以儿在一边飞快的点头。
以初却轻笑了一声,“谁说的,我很高兴啊。”
白以枫微微一愣,有些诧异自己一向柔顺的妹妹居然会说出这样近乎于挑衅的话来,看来,顾邱宁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他妹妹真的变了。
“乖。”白以枫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一声,这才回头冷视着严丽如,冷笑道:“给我收起你伪善的恶心嘴脸,我的妹妹,只有白以初一个,白以儿是个什么东西?”
“你……”严丽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她恼恨的低咒了一声,跺着脚走到白井方的身边,表情委屈至极,“井方,你看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白井方脸色也很难看,尤其是对上他不驯的表情时,心里便乱成了一团。他最喜爱的儿子回来,可是却一点都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还把白家弄得鸡飞狗跳,真的是……
“以枫……”
“不用你叫我滚,我本来就没打算呆在这里,我只是等小初回来而已。”白以枫打断他的话,抓起以初的手,神情变得柔和,“小初,大哥带你走,这个家,不要也罢。”
说完,他便直接牵着她离开的大厅,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白井方豁然瞪大了眼,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喊,“你给我回来,白以枫,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回来。”
白以枫理都没理他,脚步连停顿都不曾有。
大厅当中的其他人表情各异,严丽如母女自然是巴不得白以枫走掉的,而一直冷眼旁观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幕的夏嵘阳,则迅速的走到白井方的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伯父,你别激动,别激动。”
刘枫微微的眯起眼睛,暗暗的冷笑了一声,这是做什么?开始献殷勤了吗?夏嵘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陈伯两边焦急,又想去拦着白以枫,又担心白井方急出病来。
倒是以初,在跟着白以枫走了几步后,定定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白以枫皱了皱眉,看着她停在原地,“你不想离开?”
“哥,他是爸爸。”
“七年前我就说过了,他不配。”白以枫表情冷冽。
以初知道,他至今没有释怀,七年前他和父亲吵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白以枫对严丽如母女的意见很大,常常三天两头的找他们麻烦,那一次,是白以儿自己摔下楼并且手臂脱臼的,可是严丽如和白以儿却将所有的事情栽赃到了白以枫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白以枫的清白,就连她自己,那个时候也觉得这件事情是他做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当真太严重了,差一点点白以儿就连命都保不住了。白以枫百口莫辩,白井方要他道歉并且跪在书房思过。
他性子本来就要强,尤其是母亲死了严丽如母女进门,更是让他心中的愤恨不平到了极点。当场就吵了起来,甚至伸手推了一把在旁边假装劝架的严丽如。
白井方打了他,怒极之下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后来,白以枫就走了,身上一分钱走没有,所有的卡都还给了白井方。那个时候的他,完完全全是净身出户,只带了一件外套,从此不见踪影。
直至一年以后,她才接到他的电话,兄妹两个才算是有了联系。可是白井方,始终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白以枫比她大了九岁,他了解的事情远比她要多得多,因此他将他们母亲的去世,全部算在了严丽如母女和白井方的身上,他心中的那口闷气,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消散的。
她想,今天他只是踹了白以儿一脚,没再多动手,已经算是不错了。
“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我住的酒店里,邱宁已经帮我订好了房间,等到过段时间,我就带你离开A市。以后,大哥照顾你。”白以枫抓紧她的手,眉心深深的拧着,“小初,以前是大哥不好,一走就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应付她们母女两个,一定很吃力,是不是?”
以初抿了抿唇,半晌,点了点头,“是,很吃力,所以大哥,留下来帮我。”
“留下来?”白以枫一愣,诧异的看着她,“小初……”
“大哥,我们去漾湖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以初听着屋里的动静,发现白井方的声音怒意已经慢慢的平息了,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白以枫身子一僵,漾湖……
那是她们母亲带他常去的地方,后来,他又带着以初去了,那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地方。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两个字再重新提起,敲打在他的心尖上,忽然让他有些难受起来。
他错了,他真的不该将以初留在这个地方。他明知道那对母女有多么的恶毒,还如此大意,他想,那个漾湖一定是她常去的地方。
“好。”白以枫点点头,带着她往漾湖的方向而去。
多年未见,漾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湖边的草更加的长了,湖水却依旧清澈,似乎并未受到环境的改变而污染。
“大哥。”以初拉着他坐在台阶上,声音轻轻的,“大哥,爸爸病了。”
“什么?”白以枫身子一僵,瞳孔微微的缩了缩,随即摇头,冷笑,“我看他中气十足,好的很。”
“我看过病历,爸爸确实病了。”
白以枫沉默了,紧绷着嘴角一个字都没说。
“大哥,不要走了,白家现在很危险。不管是有多么的讨厌爸爸,有多么的恨他,可是你是白家的儿子,你有责任对白家负责任的。”
白家很危险?白以枫眉心一拧,回过头去看她,“什么意思?”
“有人对白斯集团虎视眈眈,爸爸力不从心,白斯集团正在被慢慢的掏空当中。”要不是近段时间裴陌逸在暗中帮助她,让白斯集团慢慢的有了起色,恐怕此时此刻,滕柏涵已经收买了大部分的人心,侵蚀了大部分的产业了。纵使她有多么的努力,多么用心的在学商场上的这些东西,也来不及挽救了。
说到底,她到底是外行。
白以枫表情阴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