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很清楚,青藤野心勃勃,是不可能听进她的劝,为了她放弃现在的一切的,这无疑是身为女人,最大的悲哀。
果然,青藤一听这话就生气了,板起脸道,“无双,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吗?我大事未成,教主也还在天牢中受苦,他于我有恩,更是我的师父,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我知道,你做这么多,就是想逼朝廷放了教主,”雪无双心中苦极,声音也有些发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教主他也许已经……”
“不会!”青藤厉声叫,脸色铁青,剧烈地喘息起来,“教主不会……嗯……”大怒之下,挣裂了胸前的伤口,他呻吟一声,倒了下去。
“青藤!”雪无双大吃一惊,眼泪都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你身上还有伤,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教主不会有事……”青藤咬牙,缓过这一阵,一把抓住雪无双的手,急声道,“无双,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等我救出教主,帮他重振拜月教声威,我们就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好,好,”到了这个分上,雪无双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赶紧顺着他说,“你别着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别急……”
青藤咳了几声,这才欣慰地笑笑,把她搂进怀里,“无双,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了你……”
雪无双心中酸涩,往他怀里挤了挤,苦笑出声,算了,即使最后万劫不复又如何,既然他想做,那就陪他一起走下去,死就死吧。
良久之后,青藤恨声道,“现在麻烦的是北宫语,万一她给木清洢说动,替苍澜渊解了血咒,我的一番算计可就白费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雪无双唯恐他又去冒险,赶紧相劝,“展傲竹不会回头的,北宫语就不会原谅天下的男人,应该不会帮太子。再说你现在有伤,即使去了,也无法发动血咒,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我总是有些不甘心,”青藤咬牙,“北宫语几次三番拒绝我,不肯与我拜月教合作,早就该死!”
“杀她哪那么容易,”雪无双摇头,“再说现在你应该全力对付太子,别节外生枝。”
“我知道,”青藤立冷笑一声,“否则我哪能容北宫语活到现在!”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屋中一片沉静,只有两人各怀心事之下,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
尽管铁了心不再跟北宫语重续前缘,但这天下第一庄毕竟是自己当年一手打下来的天下,所以当再次站在这熟悉而又感觉陌生的大门前时,展傲竹满脸的怒气刹那窒了窒,神情有些迷茫,显然是忆及往昔,多少有些触动。
“故地重游的滋味如何?”木清洢和苍澜渊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前者更是嘲讽地问一句,心道你若有丝丝的愧疚,也不枉庄主挂念你这么多年。
展傲竹回神,冷哼一声,“十年前从这里出去,我就立过誓,再不会回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今天若不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的,我何至于违背自己的誓言,这报应该当降临在你们头上才是!”
木清洢一时哑然,实在是不明白,雪无双纵然美貌,可她身边又不止展傲竹一个男人,更是对他不假辞色,毫不留恋,他究竟喜欢她的什么,或者说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对自己这么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你发下这等誓言,本身就不通情理,你以为你遵守了誓言,上天就会放过你?”苍澜渊语带不屑,“若果真如此,就是上天无眼,这誓言立与不立,又有何区别。”
木清洢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苍澜渊也会说这等世俗之语,即上前推了展傲竹肩膀一下,“展先生,既然来都来了,何妨进去见庄主一面……除非你问心有愧,没脸见她。”
“我何愧之有!”展傲竹挣红了脸,“我不欠她什么,为什么没脸见她?”
“那就进去啊,”木清洢使激将法,看他不上上当,“正好借这个机会当面跟庄主把话说清楚,也算做个了结,不是吗?”
展傲竹冷哼一声,果然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苍澜渊皱眉,“这种人分明已失了心智,即使人回来,又有何用。”
“事情总要解决的,”木清洢叹一声,“不然庄主一直记挂着,也是苦了自己,就让她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这个负心人心里早已无她,也好彻底死心。”
苍澜渊沉默,忽地道,“原来你打的是如此主意。”难怪清洢无论如何都要把展傲竹给带回来了,原本他就觉得,依展傲竹这死不悔改的样子,怎么可能跟北宫语重修旧好。
木清洢扬了扬眉,不置可否,“走吧,进去看着点。”别这两夫妻一言不和动起手来,岂不让展翼和洛榆这小两口为难。
来到前厅,展傲竹已负手而立,高抬着下巴,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前厅上这些婢女护卫,大都比较年轻,是展傲竹走之后才调过来的,所以并不认得他,问他是何人,要找谁,他也不说,所有人正纳闷呢,看到木清洢和苍澜渊进来,跟见了救星似的,赶紧道,“木姑娘,这位先生是……”
木清洢摆一摆手,“别多问,去禀告庄主,说故人来访。”
故人?这帮人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也不好多问,赶紧去禀报。
谁料就在这时,展翼出去办事回来,刚一进门,看到前厅上那一抹有些熟悉的背影,他不禁身心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用力揉了揉眼睛,试探地叫,“是……父亲吗?”十年了,父亲的样子在他心中已渐渐模糊,他一时认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展傲竹回头,上下看了展翼一眼,皱眉道,“你是谁?”
展翼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灰白:现在他可以肯定,面前之人正是父亲,可父亲竟然、竟然问他是谁!难道这十年来,父亲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吗,甚至早已不记得他的样子?“父亲,我……我是……你的儿子……”
“儿子?”展傲竹眉头皱得更紧,“你是展翼?跟从前不一样了,哦,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回头去。
“父亲,你回来了!”展翼直到这时才相信,父亲真的回来了,不由他不惊喜莫名,冲过去忍不住就要把父亲抱在怀里,拼了命才忍住,赶紧跪倒,“父亲,我是展翼,我是你的儿子,你知道我有多盼着你回来……”
“北宫语呢?”展傲竹不耐烦地打断他,半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叫她来见我,我有话跟她说,说完我就走。”
“什么?”展翼大吃一惊,喜悦之情顿时跑到了九宵云外,“父亲还要走?这……”
“既然还要走,那你回来做什么?”一声厉喝,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和失望,北宫语飘然来到前厅,脸色煞白,“你这负心人,还有脸回来?”
话是如此说,但木清洢和苍澜渊如何看不出来,对于展傲竹的归来,她是怎样的惊喜,可谁知道一过来就听到丈夫无情的话语,打碎了她最后的期盼,她怎能不怒、不伤心!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我跟你早就没有情分可言了,”展傲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回来吗,要不是你让人去倾城捣乱,惹得无双生气,我才不要回来!”
北宫语最听不得就是从展傲竹嘴里说出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怎能不生气,骂道,“无双无双无双,你眼里除了无双,还有没有别人了?有我吗,有你儿子吗,啊?你背信弃义,不顾夫妻情分,还有脸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以为我稀罕你回来吗,你……”
“母亲!母亲!”展翼一看事情不妙,赶紧上前相劝,“母亲息怒,父亲好不容易才回来,咱们一家团聚,是天大的喜事啊,母亲不要生气,父亲也请息怒,咱们好好坐下来谈谈,好不好?”
“没什么好谈的,”展傲竹根本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一把将儿子推开,“我回来只是要跟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完了,我把天下第一庄留给你,对你也没有什么亏欠,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别再惦记我,反正我是不会回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北宫语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那些指责展傲竹的话,她早已说了无数遍,根本就无济于事,原本以为他突然回来,是因为他想清楚了,憣然悔悟了,想回来跟她重修旧好,虽说他舍弃自己十年,但念在过去的夫妻情分,她还是会原谅他的,谁想到……
两人正吵着,听到到动静的洛榆挺着肚子匆匆过来,惊道,“出什么事了?母亲,这……”
“洛榆,这就是咱们的父亲!”展翼登时找到了留下父亲的理由,赶紧把妻子扶过来,焦急地劝道,“父亲,你看,这是我妻子洛榆,她就快给你孙儿了,你就不能看在你孙儿的面子上,留下来咱们一家团聚吗?”
洛榆差红了脸,从没想过所有人的目光会聚集在自己身上,不过乍一得知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公公,她还是给惊了一下,“父、父亲?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