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是真不行了,”暮晚轻拧着眉一脸为难的看向菲姐,“今晚喝猛了,这会儿胃里还烧得厉害,再喝估计就得直接睡停尸房去了。”
菲姐也挺无奈,“装装样子吧,男人骨子里都是怜香惜玉的,既然点了你的名肯定是知道你的,到手的鸭子让他飞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要换成昨天的暮晚恐怕还真是,可今天她心情实在不咋地,先是因为那个王城,再又是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顾淮南,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回家睡个觉又冒出来头待宰肥羊。
像是下了莫大决心般,暮晚把手里的包往柜子里一扔,“算了,谁叫我看钱如命呢。”
楼上的格局跟楼下有些不同,全是包厢,暮晚刚来没多久,去二楼的机会也少得很,只上次有个表演秀她陪客人在二楼临时搭的看台上喝过一次酒,视野特别好。
站在四号包厢门口,暮晚扫了眼金灿灿的门把手,就这装潢来看档次也不一般,看来真的是只肥羊。
她拉了拉身上薄薄的包裙,闭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这一个多月她苦练酒量,可今晚那三瓶红酒她少说也喝了一瓶,走廊上方的暖气从她头顶上打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了,脸也有些发烫。
她拍了拍脸,尽力克制胃里的不适和脑门儿的眩晕感,咧了咧嘴角推门走了进去。菲姐关于男人怜香惜玉的评价还回荡在耳边,既然是主动找上来的,态度好点儿撒撒娇或许不但不用喝酒还能卖出去不少。
这样想着的时候暮晚有脸上又扬起了自信的笑,只是在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刚扬起来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稳稳的合上,隔绝了外面一切喧嚣。
暮晚僵硬的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那人慢慢往杯里倒酒的动作,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心思却是百转千回,这人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坐在了这里,还点她的酒?还嫌奚落得不够?
“听说你喝酒很厉害?”顾淮南毫无避讳的迎上她满脸的不解,长腿交叠着一派闲适的坐在沙发正中间,一脸傲慢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好半晌暮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冰冷中带了点嘶哑。
“一直听说这里服务特别周道,你就是这种语气跟客人说话的?”顾淮男打量她,脸上的笑收了收。
暮晚有些恍然,眼前这人现在是她的客人,点了她的酒,她得卑躬屈膝的伺候他。
她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朝前走去。
顾淮南就那么轻靠在沙发背椅上,蹙着眉打量着这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女人。齐耳的短发,脸上的妆容算不得精致,应该说是浓艳,厚重的眼影衬得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暗沉了不少,红唇紧抿着,紧身裹臀短皮裙上面只着了一件短到腰腹以上的无袖皮夹克,这装束既性感又狂野。
之前在外面只一心想着奚落她,倒没觉得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妥,这会儿见了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跟着头顶往外窜,头发都快燃尽了。
结婚快半年,他可从没见过她还有这一面,偶尔说两句调情的话都能脸红得跟柿子似的一脸娇羞样儿,这会儿穿成这样在不同的男人面前骚艘弄姿居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了,顾淮南觉得自己还真是涨了见识。
“之前是我唐突了,没想到顾先生来钱柜消费会点我的酒,我还担心您喝了我的酒会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呢,”暮晚边说边坐到了沙发上,抬手往面前的空杯里倒了半杯,“既然顾先生这么给面子来捧我的场,那今天这酒算我的。”
“反应?”顾淮南转脸看她,手上的高脚杯轻轻晃着,里面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壁上来回滑动着,“你的反应可比我大得多。”
“是么?”暮晚没看他,端过桌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后才笑了笑,“顾先生多虑了,陪谁不是陪呢,在我眼里,您还及不上刚刚那位出手阔绰的王总呢。”
“哦?”顾淮南挑了挑眉,眼前闪过一张脑满肥肠的脸,眉头轻蹙,“三年,口味就变得这么重了?”
顾淮南猛的往前凑了凑,暮晚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酒在她鼻尖的时候想退已经晚了,顾淮南抬起一只把掐着她的后颈往前按了按,两个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暮晚的呼吸一下变得紊乱起来,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居然一点儿没变,只要一靠近就能让她心跳乱了节奏。
她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睑,眉头拧成一股绳,这种来自外界的压迫感让她很不舒服,可她却该死的没有立马推开他,只因那突然袭满她脑门的该死的熟悉的气息就让她乱了方寸,她恨恨的咬紧牙关,暗骂自己真没用。
顾淮南掐她后脖子的手改为捏着她尖瘦的下巴,被这种力道和角度控制着暮晚不得不轻轻仰了仰头,垂下的眼睑不自觉的往上转了转,对上一双暗黑却深沉的眼眸。
顾淮南的指尖摩擦着她下巴上的嫩肉,眼里满是戏谑,“口味儿重了对身体可不好,暮小姐要不要换换?”
他低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浅中带点喑哑,像甘醇的酒,让人回味无穷。
可也是这声音,猛然打通了暮晚的七经八脉,原本跑远的思绪被猛的拉了回来,她一把推开顾淮南的手撑着沙发往后退坐过去,膝盖因为动作太大在桌角上撞了一下,她也顾不得疼,只瞪着眼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愿意?”顾淮南似乎没料到她会推开他似的,微微蹙起了眉。
暮晚调整好呯呯乱跳的心绪,冷着脸看他,“换可以,但顾先生不行。”
顾淮眼半眯着眼看她,似乎不太理解她口中的不行,“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么?”
听了这话暮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十指紧紧抓着沙发没有棱角的边沿,她恨恨的看着他,随即轻笑出声,“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顾先生这是怎么了?不要告诉我是突然觉得后悔了,想用这种方式跟我再续前缘?”
顾淮南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再续前缘也要看是怎么个续法,你不也说了么,陪谁不是陪,在这种地方上班说挣钱那都是屁话,说到底不就是换种手段等人包么?”
暮晚眼神一凛,这话她也不是没从客人口中听过,甚至连小雪菲姐都常说,可如今这话从顾淮南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翻滋味了。
是谁让她只能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是眼前这个人,暮晚死死咬着下唇,这仇怎么能说忘就能忘的。
“所以,顾先生想包我?”暮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冰封的心也一点点跟着碎了,她以为顾淮南只是不爱她,却没想到不爱后还要糟践她,他不是讨厌她,根本就是恨她。
“被谁包不是包,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干什么都轻车熟路,不好么?”顾淮南盯着杯中的酒却不喝,声音清清浅浅回荡在空旷的包厢里,暖气很足,可暮晚却觉得周身都透着冰凉。
“顾淮南,如果你只是希望看到我离了你过得不好,那么你已经如愿了。”暮晚深吸一口气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我现在过得很不好,连自尊都快没有了,你应该很高兴了,别的你想看的,我想你也没有机会了。”
“以前我不愿意去琢磨也不愿意去深想,既然你跟徐嘉颖好了那么多年又为什么跟我结婚,我们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怨吧?”暮晚抹了把酸涩的眼轻笑道:“现在的你高高在上,我不过是岌岌红尘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陪酒妹,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放过你?”顾淮南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我放过你了谁又来放过我呢?原本我可以跟自己心爱的人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狗屁顾氏谁爱管谁管,可就因为你……”
说到这里他似气结般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喝了几大口,胸膛因气愤而起伏着,暮晚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那个平日里和气温和的男人甚至都没有像这样高声说过话,她瞪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太会伪装了,从出狱后再次与这人接触来看,他就像个演技绝佳的影帝,角色转换间把持有度。
她想起自己因为看到自己未婚夫出轨闺蜜时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是这个人陪着她一路挺过来的,父亲自杀后母亲瘫痪在床,是这个人不厌其烦的陪护在旁,她现在才看清楚,这不过都是他伪装的假相。
“滚出去……”顾淮南似乎是在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指着紧闭的包厢门冲暮晚吼道:“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
暮晚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拉开门跑了出去,那种压抑的气氛让她几乎休克,她像逃难似的跌跌撞撞从楼上跑下来,中途还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对不起都没说就往外跑,冷风兜头一刮她才思绪回转过来。
居然没换衣服就跑出来了,手机钱包什么都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