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关浩全副武装,上面一件黑色衬衫,下面一条黑色的西裤,鼻梁上搭着一副黑眼镜,一派黑社会作风高调亮相,敞开着敞篷开着法拉利溜达在马路上,说不出的拉风,惹来无数个花痴抛眉献眼,看帅哥是其次,主要是看车。
几年前有个广告说“人靠衣装,美靠亮装”,对关浩来说那是瞎扯蛋,什么都靠银子,钱包厚车子贵才是王道。
在路上他便给赵金龙打了个电话,还算那糟老头识相没有关机,还有胆子接,不过令他诧异的是对方的语气比起上一次要淡定很多,只说了一句简洁的话:“老地方见。”
到了他家门口,关浩本打算直接把前院的大铁门撞烂冲进去以增加气势,但想想这辆价值上千万的法拉利还是忍住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他老老实实停好车子,伸出黑得发亮的皮鞋下了车,威风凛凛地去推门。
铁门没有上锁,里面的木门也被木匠修好了,打开一道大口子。关浩不加迟疑迈了进去。
赵金龙还是坐在大厅的地板上跟自己下棋,几天没见他又变回了那个无聊的糟老头。
可看来看去依然没见到飞机头的脸,难道又被人放鸽子了?他气冲山河跺到赵金龙面前扯下眼镜喝道:“你外孙呢?”
赵金龙没有抬头,也不知今天摆的是什么棋谱,下得聚精会神,心不在焉地回道:“你会见到他的,这不是才早上吗?不用着急。”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叫我等到晚上吧?”关浩冷冷道。
“等我下完这、盘棋,就带你去见他,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杀几个回合?随便你挑颜色。”赵金龙扯着沙亚的嗓子道。
关浩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哼道:“但我今天并不是过来下棋的。”
“你就当可怜我这个糟老头,陪我下一盘吧,我活了这把年纪,很少能遇到你这种人。”赵金龙居然状起可怜来,就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我是哪种人?”关浩道。
“狂妄,但是又有狂妄的资本,我真的很欣赏你。”赵金龙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那眼神竟有点痴呆,他在跟自己下棋的时候,与平常相比完全判若两人,真是个怪老头。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饶了你的外孙?你也会说已经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关浩讽刺道,可怜人他见得多了,心肠再软也不可能同情这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赵金龙见说不动他,一脸愁容收起棋盘,轻手轻脚地坐到沙发上,动作异常迟顿。今天他好像是自己回来的,看不到一个家丁,房子里有点死气沉沉的味道。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关浩有点想哭的感觉,大家都真刀真枪交过手了,你有必要把BB装得这么像吗?他崩溃道:“你可别跟我说今天身体不好,生病了,这事儿改日再谈?”
赵金龙依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活脱脱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目光呆滞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装可怜?就凭我举手间能接住子弹的实力有必要在你面前装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关浩坐下他对面,冷冷盯着他。
赵金龙忽然苦笑一声,这一眨间几乎又老了十岁,说道:“十年前我就得了老人痴呆症,近两年更严重了些,虽然身手依然利索,但时不时人会有点呆,你不必介意。”
老人痴呆症?关浩一听傻了眼,还真看不出来这老东西会得这种病。他忍不住坐过去,抓起对方的手腕把了一会脉,凝神静气。
赵金龙却异常淡定,右手任由他把脉,左手缓缓地倒了两杯茶。
听了一会脉搏,关浩惊呆了,这个身怀绝技的老人还果然身体不正常,以他半桶水的中医经验判断,此人活不过一年了,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有这身绝技,难保他装不出一身病来。
但继而一想他也没有装可怜的必要,他就算再痴呆也总该保留着中年人以上的智商才对。
“怎么样?你是神医,你觉得我这病能医吗?”赵金龙看着他淡淡笑道。
关浩却难住了,如果他和宗伟江联手,换心换肺的话也许没什么难度,胳膊腿之类的移花接木手术也不成问题,但老人中呆症病的是脑子,就算凭他的医术,要给人换个脑袋也是滑稽之谈,更何况就算能换他也不再是赵金龙了,和死了没有一点区别。
再说光系魔法虽然可以激活他的脑细胞加速分裂生长,但凡事都有代价,那样一来等于缩短他的自然寿命,加上大脑并不像其他地方,尝试起来风险极大。
沉思片刻后,他为难道:“这种病一向都没得医,抱歉,恐怕我无能为力。”
赵金龙却显得视死如归,一脸平淡之相,仿佛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忽然听他朗朗笑道:“我听说你曾经给人治过脑癌,不用开刀就可以消除肿瘤,但遇到我这个智商问题的病人却束手无策了吧?”
妈的,你还听说,分明就是派人去调查了老子的底细。关浩也谈不上生气,反而替对方侥幸,看来脑袋还不是很呆。但听着他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在讽刺自己没医德,肯治别人却不肯治他。
看到关浩神色古怪,赵金龙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当即解释道:“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怪你医不好我,更没有说你因为记仇不肯给我治病的意思,只是想用我这个活生生的案例使你明白一个道理罢了。”
“什么道理?”关浩好奇道。
“人生苦短啊,应该对自己好一点,智商再高的人也有变成呆子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赵金龙语重心长,有点倚老卖老之嫌。
“你这个道理,我读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就跟我说过了,还有别的吗?”关浩没好气道,悠哉地品起茶来,人家老人痴呆症患者兼长者为他倒茶总不能浪费对方的好意。
赵金龙今天的笑点异常低,竟然乐呵一下,惭愧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特种部队,等我傻掉的时候,由你来统领我的军队。”
关浩只觉这老头不旦天真,而且还有点幼稚,好笑道:“你跟你又非亲非故,现在我还等着抽你外孙的筋并扒他的皮呢,你居然肯把军队交给我来统领?”
“你要明白,只有你才够资格胜任这个使命,我一直在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老天对我不薄,总算让我找到了。”赵金龙煞有介事道。
他顿了一会又道:“至于非亲非故……我在想也许我的孙女正好缺个如意郎君,你要是不嫌麻烦,改天我引见一下如何?”
我操,还真的应验了我爆你孙女菊花的预言啊?这臭老头到底是不是想耍我?关浩暗暗生疑,天上居然会掉下这么一个大便宜,实在不寻常。不过想深一层还未必是大便宜呢,说不定是个刺嘴的差事,鬼知道你孙女长什么模样,万一神似凤姐貌比芙蓉,我找谁哭去?
“你现在不介意我爆你孙女的菊花了吗?”关浩轻轻抿一口茶,神色古怪地盯着赵金龙的脸,挑衅道。
赵金龙这次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居然打趣道:“不介意,反正迟早都是要被人爆的,何不便宜自己人?”
“噗——”关浩把嘴里的茶水一滴不漏喷了出来,忍俊不禁道:“我说你这老头子……数学肯定没有学好,居然为了保住你外孙的小命可以把孙女卖给我?这买卖你觉得划算吗?”
“这是什么话?那个畜生死不足惜,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我早就把那小子跺成肉酱了。”赵金龙一本正经道。
这话倒是让关浩感到意外,发现新大陆啊,看他那神情居然不像是开玩笑的。
“这么说你也承认他留在世界上是为祸人间了?也承认刺杀我的人的确是他雇来的?”关浩讶异道。
赵金龙默认,表面上虽然淡定,却也看得出他很想捶胸顿足,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二世祖可以说是家门不幸痛心疾首啊。
“那还不好办吗?我就趁你傻掉之前替你了结了这根心头肉刺,将来你死了也可以瞑目是不是?”关浩试图伺机引他入套,跑题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单刀直入了。
心头肉刺是真,但这厮把话说得好像很伟大一样,让人听了实在刺耳,太他妈的自以为是了。
赵金龙还是没太大反应,呵呵笑道:“不劳你费心,没必要把一条杀人罪搭进去,我还舍不得你自毁前程呢。”
靠,这时候还在给老子灌迷魂药,果然不是一般的天真。关浩冷哼道:“说了半天,你不就是想让我饶了你外孙吗?废话到此为止,咱干脆一点,我可以去见飞机头了吗?”
“当然可以,我这就带你去。”赵金龙总算是干脆了一回。
“去哪?”
“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