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陆刭时趴在我的床边,睡得正香。窗外太阳很毒,热辣辣的透过窗户照进病房里。
我看了看窗外那一株茂盛的梧桐树,又轻轻地扭头看向陆刭时。他趴在我的左手边,平日里打理的飘逸俊秀的头发覆盖着一层灰尘,好像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平日里白的雪一样的衬衫领子也有了汗渍,好像很久没有换过一样。
我躺在床上,看着陆刭时疲累的样子,心里感慨:他平日里是很爱干净的一个人,衣服天天换,头发天天洗,从没有一天例外;今日,为了我,他破了例。
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我好想化为一泓温泉,冲掉他头发上的尘埃,冲走他衬衫的汗渍。
我还要再看他和平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时,陆刭时眯着眼抬起了头。窗外阳光刺眼,他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后,陆刭时看向了我。
我心里觉得不妙,急忙重新闭上了眼睛。上次住院被他骂个半死,这次住院一定会被骂死。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不过,陆刭时显然知道我的小心思,冷笑一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我心想惨了,看来是真生气了。不过,他这怒气有点莫名其妙啊,我并没有做什么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进医院。
“恭喜你,你的伤口被感染了,将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下半生。”陆刭时语气冰冷地说道。
我心里大惊,什么叫在医院里度过下半生?有那么严重?我倏忽张开了眼睛,看向陆刭时,他一定是骗我的,我才不相信那么一道小小的伤口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嗯,当然,是差一点儿。”陆刭时又补充了一句,“医生抢救的很及时。”
“你骗我,”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控诉的看向陆刭时。
不带这么吓唬人的,我不就是隐瞒了那么一小会儿被划伤的事实吗?有必要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我吗?
“我没骗你,”陆刭时张开薄薄的嘴唇,冷酷地说道,“如果再晚一个小时,你最后的日子就将在医院度过。当然啦,也不用过多长时间,因为你会死!”
陆刭时的怒气突然爆发,提高了音调,最后那句话几乎把我震聋。我吓得拉着被子蒙住了头,这样的陆刭时太过可怕,我不敢面对他。
陆刭时却不打算放过我,伸手拉开我的被子,双眼血红的瞪着我,我扭头,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伤口感染是会死人的?那个电视剧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不顾惜自己的命也要去拍?你要是这么想死的话,不如现在让我先掐死你。”
陆刭时说完,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陆刭时竟然真的会来掐我。
我知道他冷酷,对敌人毫不留情;我知道他混黑道,或许还杀过人;我知道他无情,打击竞争对手时往往会把对方害得家破人亡。
可是,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他对我是不一样的。他知道我不喜欢他混黑道,极力想从黑道脱身;他知道我不喜欢赶尽杀绝,遇到对手时,总会给别人留一线生机。他知道我不喜欢冷酷的人,从来不再我面前展现他的残酷。
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他对我是不一样的。我从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对我的一天。
我的脖子被他掐的生疼,几乎快要断掉。他的手心死死地压着我的喉结,让我嘴里发干、喉咙眼儿好像有什么想咽却咽不下去的东西一样,难受的要死。
我想推开他的手,却没有他的力气大。
好在,陆刭时好像只是想要教训我,掐了我几秒钟后,就放了手。
他一放手,我偏过头,看向哗啦啦响着的梧桐树树叶,大口咳嗽了几声后,伸手摸向我的脖子,那里疼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断掉了。
嗯,来回摸了两下光滑的脖子后,发现一切都好,没有断掉,只是有些疼。
我不敢回头,不敢看陆刭时,这样的他让我感到害怕。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儿,希望的是一份普通而温馨的感情,想过的是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天天担惊受怕的怕别人杀我。
“苏苏,”陆刭时叫了我一声,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陆刭时不死心,又叫了我一声,我还是没有答应他。我被他吓到了!
突然,我的脖子好像又被人掐住了,我大惊,条件反射的就要去推他的手。陆刭时的力气比我大很多,我自然是推不动。
不过,这次,他并不是掐我的脖子,而是抱住了我的肩膀。
我没有拒绝,他想抱就让他抱着吧。但是,我喉咙很疼,不想和他说话。
“苏苏,你知道吗,刚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给你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陆刭时抱着我,闷闷的说。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我的肩膀上有水渍,隐隐还有啜泣声,我有些惊讶,陆刭时哭了?
我再也无法平静的看着窗外,回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陆刭时灰黑的该修剪的头发,他为了陪我,真的很长时间没有洗过头发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那么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陆刭时因为大意差点儿送命,我能保持冷静吗?肯定不能,我一定会趁他不能动的时候好好揍他一顿,让他彻底记住这个教训。
“医生说,你的情况很严重,”陆刭时的声音平静了些许,“如果五天内醒不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惊讶,我肚子上的伤口很小啊,并不致命啊?怎么会有病危通知书呢?是不是医院的人为了推卸责任,夸大其词?
陆刭时整个人都趴到了我的身上,我动一动都困难。
“那把剑上有毒,毒性不强,但是时间一长,足以致命。”陆刭时起身,看着我说。他的双眼比刚刚还红,不过刚刚是生气,这次好像是伤心,从内到外的伤心。
我看着陆刭时伤心的样子,无言以对,心里难受。
如果对方真的下了毒,那我还真有可能是到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儿。可是,对方为什么下这种慢性毒呢?为什么不下一剑致命的毒呢?
“我...”陆刭时吸吸鼻子,诚挚地看向我,“刚刚对不起。”
“啊,没关系。”我说。
我不怨他了,他也是担心我。如果我早点说出我受伤的事,或许我就不会住院。
陆刭时鼻尖和眼睛红通通的,是刚刚哭的时候留下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好像都蹭到了我的身上。
此时的陆刭时看起来脆弱而又悲伤,和平日里那个叱咤风云的陆刭时判若两人。
我心里对他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他本不必受这种惊吓。
“对不起,”我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指甲很长,也是长时间没有剪过了。
陆刭时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呆呆地看着我的手,一语不发。整个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梧桐树叶哗啦啦的响着。
“咳咳,”沉默了一会儿,我咳嗽了一声。陆刭时全身好似通了电一样,猛然从床沿跳起,问我说,“渴了吗?我去倒水。”
我没有阻止,我确实是渴了。陆刭时刚刚掐我掐的厉害,我的嗓子有点干。
陆刭时很快倒来了水,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把水杯递给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到底是怎么了?”说完往里挪了挪,防止他再暴起发难,掐我脖子。
我这个动作让想要上前的陆刭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对我说:“刚刚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我说了句“没关系”,不再防备他。他也是气得急了,才会那么做,既然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相信,以后他再不会做这种事。
我想要起身,可是感觉肚子那里有一大块儿硬块儿,起不来。
“不要起来,”陆刭时察觉到我的意图,上前按住了我,说,“你肚子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医生说,最好躺着,不要坐着。”
既然是医生的吩咐,我自然不再坚持,重新躺倒在枕头上。
“那把剑划伤了你,”等我躺好后,陆刭时回答了我刚刚的问题,“剑上有毒,你中毒了。不过,据医生说,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我轻松地点头,没有大碍就好。
陆刭时又问我想吃什么,我摸了摸肚子,不知道几天没有吃饭了,肚子空得很。我想了想,点了几个菜,陆刭时记下后,亲自出去买菜了。临走前,叫陆依依进来陪我。
陆依依一见我的面,先搂着我大哭了一场,说“怕再也见不到我了”“怕我死了”,我拍着她的背,安抚了好一会儿。
然后,等陆依依平静下来后,又在她的眼泪下,向她保证,以后我绝对再不会如此了,她才勉勉强强原谅了我这次隐瞒伤势的行为。
“你知道吗,你昏迷后,大哥报复了那个伤你的人。”陆依依说。
我大惊,伤我的是那个男主角,男主角并不是幕后黑手,只是不小心被别人利用。陆刭时报复他干什么?我虽然也想报仇,但是,不愿滥杀无辜。
我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陆刭时怎么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