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将我脑子炸的嗡成一片,震惊过后,我气急败坏地骂过去,“兰姐!你糊涂啊!你为什么要压着不给我寄日记本!”
我姐生前住的公寓我回国后一步都不敢踏进,是因为生怕顾桂花和范科以及胡家父子对我起疑心,同时也是因为知道我姐死后,她的所有遗物必定被人翻查过,有用的东西通通都会被他们毁掉的,如今从天而降我姐秘密保存下来的日记本,兰姐竟然压了一个月不寄给我!
兰姐艰涩回应,“我知道我错了,这不,一天天扛下来我自己都觉得受不了,你姐实在死得太惨了宁宁,断断续续我看了那本日记之后,简直心疼得……夜夜睡不安稳!”说到后面,她哽咽得不成话。
我闭上眼睛,心疼加上心酸,让我再也骂不了她。
“……我眼看着你好不容易出国了,连孩子都生了,又有外公和亲戚庇护着,这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就不想你再回来重新过上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宁宁,可是不行,我看了你姐的日记之后发现自己再也坐不住,再也不能捂着良心装作不知道!阿宝,实在太悲惨太可怜了,我们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兰姐拖着哭腔嘶声说道。
“兰姐……”我禁不住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出声来,“是我近来过得太安逸了,这一天天的拖着过下去,只想自己过好日子,总在骗自己说我没有忘了姐姐大仇未报,其实我就是偷生怕死啊!”
“没有,你没有!别这样说自己!”兰姐在那边急忙安慰我。
我大力吸吸鼻子,当机立断说,“等日记本一寄到,我尽快动身回国,马上重启复仇计划!”
“好,我们着手预作准备!”兰姐爽快应和。
结束通话后,我沉沉坐进皮椅里,呆怔地盯着办公桌面。
秦璐敲门进来,见我一副哭过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我定定神,拉着她坐到沙发那里,将刚才跟兰姐通电话的事全说了出来。
秦璐咬着唇沉思了几分钟,然后说道,“宁宁,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你外公和圣烨哥都有意让我们过得特别平顺,他们为我们安排好一切,甚少需要我们去操心,我们只管过着好日子,他们又派人暗中保护我们,这保护如果换个角度来讲,也是一种遥控和监视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
薛圣烨之前就问我,可不可以放弃报仇的,这话此刻又响在我耳边!
“是了!慢慢的潜移默化,用舒坦来麻痹我们的神经!然后想让我们被好日子给拖在这里定居!”我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字一顿地戳中重点。
“他们的出发点也是为我们,可是……”秦璐吞回了后半截子话。
对!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割下替姐复仇的念头!
“我已经跟兰姐讲好,要尽快动身回国!”我斩钉截铁道。
“那我马上去做准备。”秦璐不说半句废话,立即想站起身来。
“不!你别忙!先听我说!”我抬起手制止她,跟她详细解说我的最新想法,“薛圣烨和外公在我们身边布了眼线,我和你一动,他们马上就会知道,只能是我想办法先脱身,你留在这里等木已成舟再回去,而且我不放心把小腾骏留下,你帮我照看他,随后等我消息你再把他带回国!”
“嗯嗯,我想到一个办法。”秦璐凑近我,小小声地献了一计,我听了不停地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和秦璐表面上风平浪静,继续做着节前的忙碌工作,因为我们公司已跟凌奕虎和薛圣烨就奢侈品销售挂上了钩,他们俩分别从我这大批购入红白葡萄酒和橄榄油,以及软木地板、保温材料、日用工艺品、杯垫、鞋垫等等软木制品。
但是暗地里,就早已联络好各位好姐妹,让秦璐和兰姐物色好两三个信得过的美女,然后由不再做容武开情妇的姚晶晶牵线搭桥将美女介绍给他和胡家父子俩认识,试图可重新掌握他们的最新动态,还有陈洁儿,我吩咐她重建盯梢工作室。
当一切都部署完毕后,那份兰姐寄来的快递也到了。
拿到手的时候我心里别提有多沉重,回到家里也没管孩子,马上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读那本记录了姐姐血泪史的日记本,一边读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可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躲进浴室开了所有的水龙头,用水声去减低哭声。
终于体会到兰姐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看了之后扛不住,我也扛不住!
旧得发黄的软皮抄其实很薄,因为怕被发现加上只有初中文化水平,所以每天姐姐写下来的字并不多,但就是这样,里面写的一字一句都真实直白地坦露了她心声。
日记是我走之后开始写的,写她如何惧怕顾桂花和范科,怕他们发现我失忆是假,怕就此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于是无论是顾桂花或范科要她去陪哪个男人,她都硬着头皮去顺应,她说牺牲自己一个不要紧,起码保存了妹妹。
顾桂花和范科真的不是人!那样的死法简直是便宜了他们!姐姐在日记里控诉,范科色心起了半夜撬开她房门将她强了,顾桂花知道后除了骂范科,更下狠手毒打她骂她狐狸精勾引养父!之后主动跟胡清山提出要她去夜总会当小姐赚钱养活留学的我,还造了一份五百万的欠债单,逼她签字!
皇朝是什么鬼地方啊!美貌的姐姐进了去成了头牌小姐周转在各式男人手里,为他们赚了大把的钱却被剥削得每个月没剩余的钱到手,胡家父子就是一对禽兽,老的玩儿腻了姐之后,就将她丢给儿子继续糟践,接着是容武开对她下辣手摧残,他们那群恶人帮朋友也接二连三……姐写道,要不是为了帮妹妹挡着,她早想死了……看到这,我抱着头坐在马桶上呜呜哭成了泪人……
等情绪平伏了些再看下去,是写凌伊龙几次在她受辱的时候施以援手,姐感到意外也很感动,觉得这男人与众不同便对他心生爱意,后来虽然察觉到他好像是想要从她这边熟悉如何运营外围圈,但她也心甘情愿帮他,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那般温柔以待……日记最后几页,突然提到了范伟龙,姐说他不知什么原故就来骚扰她……
凌伊龙!范伟龙!
我盯着这两个人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彻夜辗转难眠!
回国去,一定要立刻回国!从来没有一刻像我现在这样感到紧迫!
假设一,凌伊龙就是那个杀我姐的凶手,他杀人动机是见我姐对他动了真情,怕日后尾大不掉,所以要灭口!
假设二,范伟龙察觉到凌伊龙接近我姐是为了想建外围圈,而他也正想从外围圈入手赚大钱,于是也接近我姐,但我姐抵死不从,他一时情急就杀了她!
假设三,顾桂花、范科和胡家父子觉得我姐知道了他们太多的秘密,从而痛下杀手杀了她!
姐姐的死因我固然要查,但是查不查得出,这三个假设中任何一个成不成立,这些人都留不得,一个都留不得!
次日就是年二十九,下午临近下班时分,凌奕虎如期来公司接我到里斯本参加华人朋友开的派对,我俩在他朋友的庄园里住了一晚。
年三十上午又坐上飞往巴黎的航班,接连赶场去朋友的大小新年聚会。
直到年初四,凌奕虎要回国了,我亲自送他到机场,当然了我是买了回里斯本和广州的双重航班机票做障眼法的。
这边送走了乘直飞航班的凌奕虎,我马上退了回里斯本的机票,搭乘稍迟一个小时才起飞的到莫斯科转道回广州的航班。
不曾想,竟然在莫斯科机场里候机时,跟之前为我做心理疏导的麦医生遇上。
他很惊讶地问我,“顾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我直接摊了机票给他看,“回广州。”
“诶,我也是,我俩正好有伴!”他笑说,见我定定望着他,便又解释,“我已经回国应聘,现在在广州一家大型连锁私人医院里当科室主任。”
“哦。”我笑应着,却没有多说多问,因为归心似箭。
登机后,麦医生特地请空姐帮忙换座位,坐来跟我一起聊天,让这旅途不那么寂寞,同时也缓解了我稍显紧张的心绪。
到达白云国际机场后,麦医生又体贴地问我有车子来接吗,我摇头说没有,打算叫的士车来着,他立马说医院有派车子来接他,邀我一道坐回市区去。
盛情难却,再加上能认识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给我的印象真的挺不错的,便爽快答应了。
坐上专车,我和麦医生倒不拘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开了那台国内旧号码的手机,上网页版qq通知一班群里好姐妹:老资回国了!
她们冒出来七嘴八舌的狂刷屏,我微笑着看,过没多久,感觉车子放缓速度我连忙望向车窗外,坐在旁边的麦医生提示道,“我们医院到了。”
“在大门口放下我就行,谢谢。”我指点司机停车。
“还是开进停车场吧,我把文件交给科室的人就开自己的车送你,这里离闹市还有段距离。”麦医生建议。
这里的确位处边郊,打车也没那么容易,我没意见,等车停好后下了地,站到一旁低头看群里的刷屏,忽然,感觉不远处有人死死盯着我看,我警觉了,身姿不变但悄然一抬眸,跟一双熟悉到化了灰都能认出的阒黑眼眸直直撞上!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凌晨朗!怎会好死不死跟他在这里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