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上了车了,跟着来就是!”薛圣烨冷冷回应我,随即向司机大佬报了个路名。
虽然碰了个软钉子,可我还不死心,再问,“你怎知道我们的事的?”
“幸好我早些知道,不然你们……”薛圣烨点到即止,却是一脸不然你们死了都没人救的表情!
鉴于有司机大佬在,我实在不方便多问了,闭上嘴巴看向倒后镜,帮着警戒还来得实际些。
一条路眼看走完了,薛圣烨又报个地名,我顿时知道他是在绕圈子甩尾巴,他的驾座吊尾是个障眼法。
就这么绕了几条大街小路,薛圣烨忽然喊停车,司机大佬急打方向盘,将车子靠边停下。
薛圣烨也不吝惜,拿出几张大钞给了司机大佬就牵着我下车,走着走着又横过刚亮绿灯的斑马线,进入一间三星级的宾馆里。
其实我料到薛圣烨带我来这是要见薛晟尧的,所以当我进了一间装潢半旧的套房里跟薛晟尧眼神对上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他坐在沙发上满脸焦急,看向我时忙着上下扫量就是要检视我有没有受伤似的,就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以他的身份和气派呆在这种等级的宾馆里是曲就了,为我而曲就,他是爱我的。
“过来,宁宁坐我这。”薛晟尧忙不迭的拍拍身边位置喊我。
“哦。”我轻轻淡淡应了一声,对他礼貌和敬重地躬躬身,坐到他身旁。
“你也坐啊。”薛晟尧见薛圣烨还杵在那里,便指指对面的沙发,薛圣烨点点头,坐下。
看看他,薛晟尧也看看我,煞白的苍老脸上浮起一片阴郁,他颤抖着手伸来握住我,“你俩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查到一点,让宁宁说吧。”薛圣烨对我盯了一盯。
我咬咬唇,不打算再隐瞒任何事了,否则对牵涉在整件事里头的人都没有好处!
于是,我哑声托出来龙去脉,从小时候爸妈离婚开始说,把姐姐如何被妈妈和魏叔叔配合着污毁了,外婆死了之后两姐妹被领养,又掉进狼窝里,一直说不停说,说到撕心裂肺的地方我狠喘两口气,不管自己已经声泪俱下仍然硬撑着把事情倒出来,仿佛这样才能把心底积累压抑的痛怒和耻辱给释放出来……
“老叔!你没事吧?”要不是薛圣烨的一声喊,我的嘴巴是停不下来的,现在停住了望向薛晟尧,只见他瞪大眼睛,捂着大幅起伏的胸口,那老脸上的表情痛不可言!
“没事……我吃药了……水!”薛晟尧从喉咙底挤出话来,指指茶几上的水杯示意。
我想都不想,一抄起水杯就喂到他嘴边,薛晟尧喝了两口水,喘气缓和了一会儿脸色才好转。
“老叔,你确定自己还好?”薛圣烨已急切地蹲在薛晟尧脚边,关切问道。
薛晟尧摇摇头,抖着手拍拍他,薛圣烨点点头转过脸看我,默默抽了张纸巾递给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接过手飞快抹去眼角的泪,哑声问,“他,他有心脏病?”
“心脏病不严重,但哮喘十几年了。”薛圣烨低声交代。
薛晟尧总算缓过劲来了,颤声道,“所以,你这是在替姐报仇?”
“对!”一提这个,我颈子一梗,斩钉截铁道,“我发过誓的,污辱我姐姐的这些人,不一个个除掉他们,我枉为人了!”
薛晟尧定眸盯着我,说道,“容武开跟容宛娥是堂兄妹,容家也就是你舅母的娘家——”
“那又怎样?!”我脸儿一下子绷得死紧,直勾勾回视他,“您不会是想劝我放过容武开吧?就因为他是你媳妇的娘家亲人?那我姐呢?她虽然不在了,可她死了仍旧是你外孙女啊,不是吗?!谁轻谁重,请你给个答案!”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薛晟尧许久才憋出一句,“宁宁,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等着你给一句公道话!”我转过身子直接跟他面对面,一副就此把事情摊开讲明白的模样。
“这件事不简单,还得从长计议。”薛圣烨插话了,一双深眸里清淡沉静。
“我喜欢直接,不接受拐弯抹角!”我望了望薛晟尧,又厉住薛圣烨。
薛圣烨并不与我眼神对接,而是先看向薛晟尧,得到了薛晟尧点头首肯了,他再淡淡低沉道,“那好,我开始发问了。”
“你尽管问。”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薛圣烨顿了顿,微蹙眉问,“你一定要报仇?即使安排你去外国念书了也还是要报?”
“要!不管去不去外国,报仇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坚决道,
“……好。”他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问,“可不可以放开容家?其他人我们都可以帮你!”
蓦地瞪着他,我眼里的不置信光芒越来越烈,“说到底还是要我放过姓容的?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在明知道跟容家的关系后还要实施报仇计划?就是很清楚你们会偏袒他们!”
“你能不能心平气和一点?!我问的是你可不可以,并没有说一定不帮你!”薛圣烨眸色深深地厉声喝过来。
“可你说什么?其他人都可以帮我!意思就是除了容武开之外你们就不帮了!”我不甘示弱执着他语病质问。
“咳咳!”薛晟尧眼见我俩针芒对麦芒,又说不拢了便猛咳两声。
“好,我们就围绕这一点来商量解决,平心静气!”薛圣烨举起双手来强调。
我刚想张嘴反驳他,可是为表自己是平心静气的就闭上嘴巴,重重点了点头。
薛圣烨眨眨眼睛,“现在问题是,你一旦认亲回薛家,实施一系列报复计划会瞒不住容宛娥,你一动容家,容宛娥誓必会告诉容武开,到时候薛家就腹部受敌!”
我眉头皱紧,“那就先不认亲,等我除掉容武开和胡家父子俩之后再认也不迟,又或者一直不认也可以,只要心里有对方,亲情斩不断。”
薛圣烨望向薛晟尧,征询意见,“老叔,您觉得呢?我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薛晟尧满眼痛楚地咽了咽口水,闷声说,“好吧,暂且先这样,但是宁宁你得听我们劝,赶紧出国回避一下,念书创业随便你,等避过风头安全了时机成熟了你再来弄你的计划。”
“是的,我正要说到这一块,容武开是暂时相信了我的说法才放人的,但他想深一层之后再去调查我杂志社的人员,就会发现小吉利跟陈洁儿同读一个大学而且来往频繁,他转而调查起陈洁儿那你们全部人都要陷入危险!我刚才想了一下,小吉利和陈洁儿得紧急送往外国去避风头,而且要分隔开两个地方安置他们,化整为零才能保全两人,还好当时我承诺了容武开要好好教育旗下的员工不再对他造成骚扰,这样做也算顺理成章!”薛圣烨详细解说他的做法和想法。
“同意,我早想资助陈洁儿去英国实习的。”对于他的安排,我十二万分的赞成。
薛晟尧一锤定音,“我也觉得这样好,培养几个骨干为将来实施计划做铺垫!”
“他们俩这两天就动身,接着轮到你了,你要做好准备,半个月内就得前往葡萄牙。”薛圣烨定眸盯着我,郑重宣布。
霎时变了脸色,我脑子里响起一阵嗡鸣声,痛的感觉散开到四肢百骸……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陈洁儿舍不得她的妈妈,求你们让她两母女一块儿去英国吧,还有小吉利,尽量满足他的心愿,他一直想去德国念书的就成全他好吗?”我带着点低声下气恳求说。
“他们好说,你呢?你才是重点,我要听实话!”薛圣烨不打算放过我,字字逼问。
我狠狠一咬牙,“半个月,我会搞定一切的,请放心!”
“行,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相信这一点!”薛圣烨见好就收。
“那接下来呢?”我急切地问,“陈洁儿和小吉利在哪?我要见见他们!”
“陈洁儿我等会儿可以安排你俩见面,但是跟小吉利见面你就免了,他并不知道你们那么多内部运作和情况,他跟陈洁儿见面交底即可。”薛圣烨劝阻道,将人事脉络梳理得井然有序,这点让我尤为佩服。
“宁宁,你就听圣烨的,他办事稳妥,而且我决定日后由他来照应你的生活,即便有一天我不在这世上了,还有个信任的人让你依靠。”薛晟尧的口吻里充满了谆谆劝导,可是我听了却有剜心般的痛。
嘴上说跟他不相认也可以,可我清楚,他老了,身体看着也康健,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您放心吧,外、外公,我会按照你们的安排来做。”我小小声的安慰他。
“圣烨,我没听错吧,宁宁她,她喊我外公了。”薛晟尧呆呆的望着我像在自言自语,话却是对薛圣烨说的。
“老叔您没听错,她确实喊你外公了。”薛圣烨握握他发颤的手,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