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蝎很愤怒，双眼中的恼怒藏也藏不住，可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承认，他有点恨自己了，对，就是恨自己，而不是恨齐五，他落到这一地步，他可以不后悔，这是他在报恩，但他却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信齐五的，真的把安九爷给杀了，真的做了这个忘恩负义还要杀害恩人的白眼狼。

搞得自己如今，连进入灵堂跪在安九爷遗体前忏悔赎罪都没有资格。

他恨自己，为什么做了如此之多，付出了这么多之后，竟然还会被齐五给如此的嘲讽，这，到底是为什么。

血蝎忍着爆发的情绪，没有看齐五一眼，却谁都知道，他嘴里压抑着暴怒的话语是对谁说的。

“丢人吗？我做的这些事情，所有的事情，如果说丢人，那确实是丢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杀害恩人，哪一件都足以让我忏悔终身，我丢人，可丢人，我也想要忏悔，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与骨气无关，我跪九爷，是因为我愧对九爷，我心中有愧，跪到死，也心甘情愿。”

话语很平静，情绪始终压抑没有爆发，但这些话，却是的的确确在反驳齐五，这是曾经，血蝎不曾有过的。

或许正是因为血蝎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过齐五，所以，当齐五听到血蝎的话，更是感觉到了血蝎心中滔天的怒气之后，瞬间爆发了起来。

齐五竟然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对着血蝎的脸部，就是用尽全力的一脚踢出，直接把血蝎踢倒在地上，脸上瞬间鲜血流淌。

“你还敢反驳我说的话了是吧，你还敢对我有怨气是吧，你后悔了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齐五仿佛受到了刺激一样，发疯的向着血蝎问道。

然而血蝎从始至终没有再开口，只是笑，充满凄凉的笑。

是笑齐五，更是笑自己。

笑自己，为什么这么傻，竟然会死心塌地，哪怕至今都不曾后悔为齐五做过的所有事，除了安九爷这一件，他是真的后悔了，哪怕如今齐五如此对他，他都，把恨，把愤怒，转给了自己，恨的，却还不是齐五。

看着被自己踢到后，反而露出笑脸的血蝎，齐五更是愤怒的难以控制，他以为，血蝎这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这个失败者。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你敢笑我，哈哈，你还敢笑我，我让你笑，你不是牛吗？你不是虎榜强者吗？你不是杀手之王吗？你就是一个废物，如今连我都能把你踩在脚下了，你还笑得出来，哈哈，你笑啊，你继续笑啊，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可以辅佐我成就大业，你就是一滩烂泥，废物一个。”

齐五每骂一句，便会狠狠的一脚踢在血蝎的身上，一脚，一脚，又一脚。

可血蝎始终在笑，笑容之中的嘲讽，越来越浓，越来越多。

原来，在齐五这种人眼里，当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竟然成了一滩烂泥。

原来，他从未看见过自己为他做过什么，付出了什么，原来，他的心里，只有自己。

血蝎终于明白了，也看懂了，齐五，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过，哪怕以前对他好，也只是利用罢了，如今他没用了，他们都要死了，齐五终于肆无忌惮的开始责怪自己，把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了。

是啊，这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双重的惩罚，人性的惩罚。

进不去灵堂祭拜安九爷，是他受到的良心上的惩罚与不安。

看清楚齐五的真面目，被他羞辱打骂，是他应该承受的悔恨。

没有反抗，甚至除了嘲笑之外，再无表情。

血蝎就这样任凭齐五打骂自己，就让他打吧，从此，恩断义绝，欠他的，终于还清了。

是啊，终于还清了，不知为何，血蝎此刻心中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轻松，久违的轻松。

从被迫跟着齐五背叛安九爷开始，血蝎的心中就从未有过一丝的安宁，每日每夜都会受到内心中良心的煎熬，然而此刻，看清了齐五的真面目，被他如此羞辱之后，他终于认为自己不再欠齐五的了，内心，骤然之间仿佛少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轻松无比。

此刻，灵堂之外，齐五与血蝎的事情早已吸引到了很多人观看，这些守卫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齐五暴打血蝎，看着堂堂的杀手之王，承受着齐五的侮辱，却还露出笑容。

试问他们自己，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哪怕齐五是他们的恩人，也不可能任由齐五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羞辱自己。

他们终究不是血蝎，做不到如此地步。

看着血蝎已经被齐五殴打的遍体鳞伤，看着齐五犹如疯子一样的不停的辱骂殴打，他们最初本可以阻止，却就想看他们狗咬狗，所以没有阻止。

而现在他们确实看呆了。

甚至，隐隐的开始同情起血蝎来了。

不管怎样，多年的共事，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血蝎是什么人，那么强大冷酷，不可一世的杀手之王，此刻却是那样的凄惨。

然而事实上最凄惨的并不是血蝎被殴打，而是血蝎眼神中的那股万念俱灰和轻松。

放着堂堂的杀手之王不做，去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这是血蝎对齐五的报恩，就算他们是敌对立场，却也为血蝎感觉到了不值得。

对，就是不值得，

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在失败的时候，被效忠之人毫无尊严的侮辱，这，真的值得吗？

不少九龙园的守卫，眼中都流露出了不忍之色，却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血蝎是罪有应得，自找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血蝎此刻却已经毫不在乎了，他是真的万念俱灰，也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欠齐五的了，可他，却真的想知道，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他血蝎为齐五所做的一切，就真的一点都没有被齐五记得吗？

他只想要一句齐五的一句肯定，最起码，他可以给自己找理由，给齐五找理由，让自己不去怨恨这个曾经被他用生命守护的男人。

血蝎露出笑容，眼神中没有了嘲讽，认真的盯着齐五的眼睛，问道：“五爷，是我没有本事，无法助您成就大业，可我对您的忠心耿耿，您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您真的，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过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