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玉的话，又看到白玉杀气腾腾的面孔，白世豪吓了一跳，感觉儿子真的变了，他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白玉眼中的愤怒。

“小白，你可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啊。没有证据我们在想办法，总之，你可不能做让人后悔莫及的事情，到时候，你妈醒了，我该怎么向她交代。”

白玉立刻收敛情绪，对着白世豪笑道：“爸，您太小看我了，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看着白世豪还想再开口，白玉立刻转移话题，道：“爸，家里没多少钱我知道，可怎么就欠了这么多呢，还有，听王婶说，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每天到处求人借钱？就这样人家还不借吗？”

说到借钱的事情，白世豪眼神有些黯淡，甚至有种看破一切，心凉如水的感觉。

“钱是人家的，他们不借我们也没办法，都有一大家子养活，能理解就多点理解吧。”

然而，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白世豪苦涩的表情骗不了白玉，特别是那种极度的失望的感觉，更是让白玉察觉到了白世豪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白玉想起了王婶的话，又看到白世豪这种样子，顿时明白了，其他人就算不借钱，未必会让白世豪这么难受，但有两个人不借钱，一定会让白世豪感觉到悲哀，所以白玉试探着开口问道：“爸，我那两个叔叔呢，您找他们借过吗？他们家庭条件都比我们家要好上不少，手里应该有些闲钱吧。”

果然，白世豪听到白玉说这话后，立刻苦笑不已。

“没借，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也是一大家子要养活。”

白玉能清楚的感觉到白世豪说的言不由衷，立刻开口道：“谁都要养家我知道，可据我所知，我二叔做生意这么多年了，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房子都买了三套，车子都有两辆了，这些就不说了，他每次出去喝次酒打次牌都要几千上万，他没钱吗？就算借不多，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借吧。”

白玉看着白世豪摇头，脸色渐渐阴沉，继续开口道：“那我三叔呢？他没我二叔有钱，但是好歹在县城闹市区也有两间门面，光是租金每年都有七八万，更何况他和我三婶都有正式的工作，工资也不低，房子车子该有的都有了，平日里也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他们手里也该有钱，怎么，也不愿意借吗？”

白世豪再次摇头，甚至把头慢慢的低了下去，不让白玉看到自己的表情，一个铁打的汉子，为了老婆孩子，任人侮辱都不会委屈哭泣的汉子，此刻，却因为两个亲兄弟冷漠无情的举动，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

他还记得，他们父母去世的早，是他，放弃了上学的机会，没白天，没黑夜的靠着打工赚来的血汗钱，供养两个弟弟上学，让他们有了现在的出息，也是他曾经看不过弟弟受人欺负，愤而出手，结果导致被人报复，至今，悲伤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他尽了长兄如父的职责，对得起父母临终前的嘱托，把自己的前半生都奉献给了两个弟弟，然而，到今天，到他白世豪面临无法面对的困难，面临生死攸关的局面的时候，这两个弟弟，却冷漠无情的让人心寒。

他不得不悲哀，不能不难过。

“一分，都不借吗？”白玉也感觉到天昏地暗，这可是至亲啊，怎么能够这样做，他无法想象，当满头白发的父亲拖着伤残的腿脚，拄着拐杖，冒着炎炎烈日，一家一家登门借钱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绝望。

“他们，也有难处。”白世豪说的话，自己都不信。

有难处吗？当他到他二弟家的时候，面对的却是弟媳厌恶的表情，而那时候，他的二弟在干嘛？打牌，和一群牌友在打牌，甚至，都已经输了三万多，却连眼睛都不眨。

三万多啊，可以毫不眨眼的输出去，却连一分都不愿意借给这个抚养他照顾她长大的亲哥哥，甚至，当他把白玉母亲已经昏迷不醒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得到的竟然只是一句，让自己老婆买点水果去医院看望一下。

呵呵，哈哈，人都醒不过来，谁稀罕你的水果。而可笑的是，到今天，还没见他们带着水果赶过来看望他们的嫂子。

白世豪走了，连有人送送都没有，绝望的背影，更加苍老。

二弟家如此，三弟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了，然而，受到的待遇，却好不了多少，谈不上受到了侮辱，但钱没借来是真的，知道白玉母亲的事情之后，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可当提到借钱之后，一个个，沉默无言，就差诉苦到两眼泪千行的地步了。

白世豪不能理解究竟是自己变了，还是他们变了，更不能理解的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至亲骨肉兄弟，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陌生到，比陌生人还不如。

白世豪想不通，可最终，强逼着自己慢慢想通了。

原来，是他们都变了。

他们已经不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了，个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而自己，却终究变成了富贵人家农村里的穷亲戚，就算从不登门拜访求人，可是，穷亲戚就是穷亲戚，特别是自己这个穷亲戚还会在看不过眼的时候，时不时的开口教训两个事业有成的弟弟，这让他们觉得很不爽，认为，一个一辈子一事无成的人，凭什么教训他们。

对，自己凭什么啊。

可自己又到底为什么一事无成啊，白世豪悲哀就悲哀在这里，他不是没有机会上学，更不是没有机会成功，可他，却不能不管这两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弟弟，只能忍着苦，咬着牙，放弃一切本该拥有的，把最好的给了这两个弟弟，终于，让他们成才，成家，立业，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自己，也老了，也失去了该有的一切。

如果以前有人问白世豪，这辈子，最成功的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说，他两个弟弟的成功，就是他最大的成功和骄傲。

可现在，白世豪再也不敢说这句话了。

他有罪，他对不起父母，他，竟然把两个亲弟弟，培养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是他终生难以释怀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