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快，你再快点啊！”
“冲过去！冲过去！”
“射呀！你有机会！”
录像里，一个运动员狂奔十五米，最后被拦了下来。
“我草！”
“让你射你为什么不射啊！”
齐振云和时令，一个拍大腿，一个站起来大叫，遗憾之情……简直都要骂娘了！
“本来是有机会的，用一个马赛回旋就过了。”齐振云道，“他也不是用不出来，就是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害怕对手有防备，这个距离其实是可以出脚的了。”
“不不不，出脚更有危险，你要知道他面对的门将可是世界级的。”
“但这么被截下来不是更遗憾吗？”
“所以要过啊！”
“过不下去那就只有射门啊！”
“这丢球了可就不好抢回来了。”
“现在也丢了啊！”
“所以说要过人啊！”
“不见得能过得去啊。”
“总比射门的机会要大一些呀。”
“但更有可能直接得分啊！”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刚才的球争论不休，说到情急处，齐振云一皱眉：“我草时令，我没想到你这么爱冒险！”
“班长，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保守！”
“我保守？”
“难道不是吗？”
“时令，你现在胆子怪大啊！”
时令一怔，说不出话了，齐振云一笑，抓过他怀里的杏仁袋子磕了俩杏仁，为镇压住了自己的对手非常得意，时令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刚才的劲头下了大半，气势也弱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点不服气：“那……那……那也要看看性价比啊……”
他的声音很低，说的吞吞吐吐的，不过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齐振云斜了他一眼：“了不起，你还知道性价比了。”
“班长你欺负人！”
齐振云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吃吧，别说我欺负你，你喝不喝水？我去给你倒点茶。”
“啊？啊，不用了，我、我……”
时令说着就想站起来，齐振云一把把他腿到沙发上：“不是说了吗？我们家的茶叶是进口的！”
“哈！”
“也许不见得多好，但你平时一定很难喝到！”
他说完就下楼了。
他们家有成套的茶具，中国的英国的法国的都有，不过齐振云并不喜欢那些，当下就把他妈妈买的英国的茶叶抓了一些，随便找了个不那么受重视的杯子放进去，然后冲了热水就给时令端上来了：“试试吧。”
时令看了他一眼，然后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怎么样？”
时令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又喝了一口，然后他好纠结了一番：“那个班长，我不懂茶……”
“所以这茶让你喝是糟蹋了吗？”
时令一呆，齐振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我也喝不出区别。”
“班长也不懂？”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为什么要懂？怎么，我不懂你看不起我吗？”
他每问一句，时令就摇一下头，等他问完，时令简直都快要成摇头翁了，齐振云笑道：“都说逗你的了，偏偏你还这么认真。怎么说呢，这个茶啊，真要是去琢磨还是有区别的吧。不过要像古人那样，找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先看看这个茶冒的烟……啊，不对，是先看看这个茶的色泽，再问问他的味道，然后加水，记得，水的温度是有要求的，像这种红茶，大概八九十度吧，也就是烧开的水要降一降温才行。再然后冲进去，杯子是有要求的哦，还有过滤器，还要温杯子，所以，还要再准备好一壶白开水……哦，水也是有要求的。自来水当然是不行的了，纯净水也不行，矿泉水只能说勉强合格，最好的还是红楼梦中的梅花瓣上的初雪，当然，要找一个没有受过污染的地方的梅林，一定不能有雾霾！烧水的煤炭是有要求的，什么煤气灶电磁炉都不能用，最好还是由木柴，这么说下来的话，其实采茶的人是有要求的。就像法国的一些葡萄酒，一定要不满十六岁的少女去踩踏才行，茶叶也是要这样才行……”
他洋洋洒洒的说着，那边时令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开始是惊愕，后来是崇拜，再之后已经是古怪了，他怎么听着……这都不像是推崇啊……
“怎么，不是你问我懂不懂茶吗？我说的还不够详细吗？”
“啊？”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没有……那个，班长，你这次，是在逗我的吗？”
“你说呢？”
时令说不出话，齐振云再一次笑了。
“班长！”
齐振云笑的更厉害了。
“班长，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啊，我、我我……”
“你怎么？”齐振云一边肩膀耸、动，一边道，“你怎么呀啊，说啊。”
“我不给你玩了！”
时令咬着牙说，不过在说完，他就顿珠了，那边齐振云也是一怔，两人看着彼此，然后一起笑了出来：“不跟我玩了，哈哈哈……”
“不要笑了班长，”时令很不好意思，“你再说、再说我就恼了啊，我真恼了啊！”
“好好好，不说了，其实啊，我的意思是，这所谓的茶道，说到底就是折腾。用那些办法弄出来的茶水，比我这种随便冲泡出来的茶水能好多少？我不否认它一定会有些不同的，但这不同能有多大？也许在真正懂茶的或者舌头特别敏感的人那里不同的非常大，但在我们普通人这里，能有多少？”
时令眨了眨眼，齐振云叹了口气：“我说多了，咱们继续看比赛吧。”
时令点了点头，在齐振云要按开始键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那个，班长……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什么？”
“如果你有的话，我是帮不了你什么了，但是，你、你都可以对我说的。”
齐振云看着他，时令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虽然他的耳朵红了，但他还是直视着齐振云，他觉得，他应该可以听听，他也，想听听。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更不可能说出来，可是，齐振云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而且，他觉得这是很应当的。
齐振云继续看他，他有些不安的抿了下嘴，依然没有躲避——他说了过分的话吗？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挂在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令的不安更加强烈——他是不是惹恼了齐振云？虽然他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可实际上……实际上齐振云不是这么想的？这么一想，他就有些胆怯，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先缩下来，齐振云，这么可怜……
是的，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齐振云可怜……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父母还没有一个回来。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他猛地站了起来，倒把齐振云吓了一跳。
“几点了几点？啊啊啊，我要回家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
虽然自从他加入了足球队，就再没有准时准点的回去过，但自从他妈妈找过齐振云一次后，他都是在七点半之前回去的……
现在虽然也还不到八点，可这离他家远啊啊啊啊！
他慌慌忙忙的跳起来，怀里的杏仁就掉了，他又连忙去捡，齐振云揉了揉眉心：“别急别急，我现在叫滴滴，不会很晚的。”
“可是……”
“这个点也不会很堵，万一稍微有点晚，你就是老师讲的多了。”
“啊？”
“或者说我拉着你说话了，哦，对了，你妈妈可能对我印象不好，那你就说马进德拉着你说话了……唔，马进德离你家近……那你说赵巍吧，我明天对他交代一下。”齐振云一边说着一边就帮他叫了滴滴，“来吧，你穿上衣服，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了……”
“我只送你到小区门口。”
“那、那也不用了。”
“用，要不我怕你走不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拿自己的大衣，“你的衣服呢，快穿上吧，车已经叫上了，就在门口，你出去就能坐了，我们这里物业比较严，哪怕是业主叫的滴滴，没有证的话，也是不能进来的。”
时令本来觉得所谓出不去就是齐振云逗他，因为来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个小区多难走，可真出来他就知道不一样了。
这个小区远比他想象的大，最关键的是还设计的有各种分叉，要不是齐振云带着，时令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走不出去……
来到小区外面，果然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齐振云送他上去，又给司机做了一番交代，然后冲他挥挥手：“明天见。”
“那、那……班长你明天再休息一天吧！”
齐振云没有说话，车子已经启动了，时令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就见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齐振云并没有离开，而是还站在那里，也许是知道他会回头，还冲他摆了摆手，于是他不自觉地也抬起了手。
“那是你们的班长？”
前面突然传来司机的声音，他一怔：“啊？”
“我说，刚才那个送你上车的，是你们的班长吗？”
“啊，是的。”
“你们是铁中的？”
“你、你怎么知道？”时令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前面的司机噗的一声笑了，“别紧张，旁边有水，你拿着喝吧。”
时令歪过头，果然就见那里放着两瓶水：“这是，给我喝的？”
“是给乘客喝的，你可以拿着喝，不用再出钱的。”
“啊？”
“这是专车的待遇啊。”
“哦哦。”时令点点头，虽然没有坐过专车，但他是听说过的，当下就有些不安，虽然齐振云家不差钱，但专车……真的很贵吧？
“你们班长厉害吗？”
“厉害？”
“就是学习厉害吗？”
“嗯。”时令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他是我们，全年级第一。”
前面的司机倒吸了口气：“这是真厉害了啊，真没想到住在这里的小孩能这么厉害，我回去可要好好教育我家的那个了！……”
司机还在说着，时令却有些跑神了，厉害吗？
齐振云当然是厉害的，但是为什么现在想起，他却总有一种他很可怜的感觉呢？特别是，他刚才站在那里冲他摇手的感觉……
齐振云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贴了一张又一张可怜的标签，不过在时令坐的车子进入车流后，他的确有一种落寞感，他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就往回走，他有想过是不是到小区里的操场或者湖边去转转，不过最后都算了。
他身体刚好，还是别在外面兜风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关灯，家中还是灯火通明的，暖风一直打着，自然也很暖和，可就是，很冷清。
他锁上门，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上楼来到自己的领域里，时令没吃完的杏仁就放在沙发上，前面的茶几上是他没喝完的茶水——只泡了一次。
“真是浪费了。”他想着，上前把这些收拾了，当一切恢复到先前状态时，他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摇摇头，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朋友坐在一起看录像……
朋友？
时令，是他的朋友了吗？
在想到这一句的时候，他再次有些发僵，然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怎么能把时令当朋友呢？时令怎么就变成了他的朋友呢？他他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