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男人顿了一顿,说道:“小九是一天前被带走的,按照我们搜寻的速度,很快就会找到,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要你安心。”
她能说什么?
一天一秒没有找到小家伙她这心都不可能安下来。
但是男人语气中的疲惫即使再掩饰她都听的出来,又怎么忍心他分心,柔了语调反过来安慰他,“我在家里一切都好,你的伤还没有好彻底,万事小心。”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少帅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休养几天就可以上树了。”男人淡淡道。
顾青颜:“……”
上树?
你当少帅是猴子吗?
“照顾好自己。”远隔千山万水,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愿你平安。
“嗯。”淡淡的鼻音。
顾青颜咬了咬唇,握紧了掌心,迟疑了很久才说道:“我……去找你好不好?”
厉尊沉默,那边出了风声,再无任何的声音。
“……我虽然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但是有个女人总是比一群大老爷们要精细的多,你现在跟少帅都受伤了,我可以去照顾你们……厉尊……”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咛喃的软弱,几分恳求:“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担心你们……让我去吧,好不好?”
男人脑海中想着她的模样,有一瞬间几乎就要答应了,让她来跟着他,他这心里也念着她的味道,只是……
他还尚存着几分的理智,最终还是没有被她诱惑,“这边动荡不安,你只有待在家里我才能安心。”
世家公爵四周有他安排的精锐,奥斯顿不能轻易动手。
但是来南疆的这一段路途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还想要据理力争,“但是……我……”
“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她怒吼,“你和小团子都不在,我怎么还待得住!你和少帅现在都受伤了还在外奔波,我怎么还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
男人听得出她的急躁,但却不能惯着她胡来,声音淡泊如水,“你好好待在家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不等她说完,男人便语气不善的截断了她的话,没有给她继续张牙舞爪的机会,“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要胡思乱想,打消你乱跑的念头,敢胡来,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是强权主义。”她不满他的霸道。
“是,劳资就强权了。”他坦率的承认,同时不忘给她打一剂预防针,“敢乱来,回去给你绑床上,弄到你哭,你试试?”
“无耻!”也就会拿这个威胁她。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口音浓重的方言,顾青颜没有听清楚,隐隐约约知道好像是在叫男人去看什么东西。
果然男人要结束今天的通话了,“我这边有事情要忙,有时间再给你打电话。”
“哦。”闷闷不乐。
男人将她的失落听在耳中,促狭,“等回去喂你吃棒棒糖。”
顾青颜俏脸一红,空着的那只手卷着衣角,“臭流氓。”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如果她现在在眼前定然少不了一番亲热,如今只能通过电话聊以慰藉,“挂了?”
“嗯,拜拜。”
挂断电话后顾青颜抱着手机怔神许久,直到老管家提醒她早餐要凉了,她才晃晃然的回过神来。
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奥斯顿真的会对小九不利,虎毒尚且不食子,厉九是他唯一嫡亲的孙子,他真的会为了逼迫她与厉尊而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
二十天,整整大半个月,两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
顾青颜的情绪越来越急躁,老管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叹息和安慰别无他法。
两人每一次的通话都围绕着他的安慰,和她喋喋不休的疑问。
这天结束通话后顾青颜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一封邮件发到了她的邮箱内。
她原本以为是垃圾信息并没有在意,但是手指却一不小心点了来,看到邮件的内容后,顾青颜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起。
握着手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瞳孔一阵收缩,死死的咬着唇瓣。
将邮件中一共有三张照片,她一张张的放大了看。
第一张照片,背景像是一间破旧的仓库,小家伙的嘴巴被黑色的胶带密封着,双手和双脚被捆绑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瞪得很大,顾青颜从中读到了——恐惧。
如果说第一张照片还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那么接下来的第二张,第三张无疑就是在拿刀割扯着她的心。
第二张照片,小家伙粉嫩的小脸上是分明的巴掌印,小脸肿了一倍大,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藤条鞭打后的模样,被捆绑的脚踝上溢出了挣扎过后的鲜血。
眼眶中充斥着泪水,却固执的扬着小脸不肯让它掉下来。
但就是这种要哭不哭的模样,生生的扯着她的心,她的宝贝正在受苦,而她……却无能为力。
第三张照片她已经不忍再看,泪眼滂沱中她看见她心心念念的小团子蜷曲着身体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在外的皮肤上是已经结痂的伤口,眼角是一道拇指大小的伤痕,紧紧地挨着眼睛。
小团子的嘴巴似乎在嚅动,顾青颜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呼救还是想要喊疼,可是她随即又想到,小九并不能说话……
他有自闭症,是该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现在却因为她的原因受了这样的苦。
“呜呜……”抱着手机,顾青颜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她的宝贝……
现在一定很痛是不是?
顾青颜只觉得现在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彻骨的冷,钻心的疼。
她亏欠的宝贝,怎么能受这样的疼。
指尖磨搓着小家伙伤痕累累的面颊,胸口一阵阵的刺痛,眼泪“吧嗒吧嗒”地打在手机屏幕上。
难怪厉尊与她通话时越来越欲言又止……
他那边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为什么每次打电话什么都不说呢?
顾青颜犹豫着要不要给男人打个电话,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的主人就是恨不能诅咒至死的人——奥斯顿。
她从未如此的恨一个人。
既然是看她不顺眼为什么不直接冲着她来,为什么要牵扯无辜,而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的孙子。
接通了电话,不等那边开口,她便开了腔,“小九在哪了?奥斯顿你这么对自己的孙子就不怕遭报应吗?!人老了就好好的待着不就是了,你作什么妖!”
妈的,老混蛋。
如果不是从小被教育着要尊老爱幼,她真想破口大骂。
竟然能对那么小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还是自己的亲孙子,她忽然就明白厉尊会对奥斯顿家族如此排斥的原因,这样的亲人有还不如没有的好。
奥斯顿威严的声音响起,“小九论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如果早一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顾青颜咬了咬牙,强制冷静,“你……什么意思?”
“他难道没告诉你,有人准备趁机除掉他?”
顾青颜身体一顿,心下一乱,他说的这些,厉尊统统都没有跟她说过,是奥斯顿有意框她还是男人故意隐瞒?
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将自己的软弱示于敌人。
她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自乱阵脚,这无异于是自我放弃。
强打冷静,笑容肆意,冷冷嗤笑,“你说的对,他什么都没有说过,所以……你说的再多,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奥斯顿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说,不紧不慢地说道:“信不信你可以打电话求证,我不至于去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他是我满意的继?承人,做事果敢漂亮雷厉风行,能够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协同军方稳定南疆,的确是好本事……但是……”
他有意的停顿,将她的心思扯得高高的,才能狠狠地踩下去,“他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顾青颜心知肚明他说的这个“愚蠢”的决定指的是什么,清冷的声音细如薄刀,“愚不愚蠢当事人才有资格评说,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更加的厌恶你……如果你不想有朝一日父子反目,就把厉九安全无恙的送回来。”
奥斯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语,低声笑了起来,“真正的强者需要什么父子亲情,只有冷心冰情的利刃才是王者应该有的人生。”
古代君王多称自身为“寡人”,什么是寡人?
身边的人只能是他手中的刀,掌心的刃,才是真正的寡。
亲情,爱情,友情,不过是羁绊,会阻碍人判断力的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顾青颜被他冰冷无情的话震住了,什么样变态的思想才能得出这么荒唐的结论,如果一个人活着没有任何的羁绊,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特么就是一疯子。”她怒吼一声,去特么的教养,这老家伙竟然想让他男人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