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听丈夫这么说,心里便是一个“咯噔”,她看着祁云义的眼睛,在丈夫的眼里,她看见了深情与坚定,便是这样一道目光,仿似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如意声音很轻,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论是京师也好,天涯海角也好,只要他要她,那她就会跟着他,就算是要死,她也要和他死在一块儿。
祁云义微微笑了,他抚上如意的面颊,将自己的下颚贴上她的发顶,想起凶险的前路,男人的眼底慢慢变得暗沉,他没有说话,只无声的揽紧了如意的腰肢。
夜色渐浓。
屋子里的灯早已熄了,祁云义和如意却都没有睡,男人支开窗户,就见外面的那些衙役已是四下散开,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祁云义放下窗户,回眸,就见如意攥着一个包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见他回头,便是轻声喊了句;“夫君。”
祁云义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咱们从后门走。”说完,男人便是领着小媳妇打开了后门,借着月色,就见那菜园子被祁云义打理的整整齐齐,如意看着,心头便是生出了万千不舍,为了这个园子,祁云义不知是挥洒了多少的汗水,眼见着马上就可以自个种菜吃了,可他们却要走了。
祁云义看出了妻子的心思,他捏了捏如意的手,温声道;“等去了京师,夫君会再给你建一个菜园子。”
如意晓得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又听丈夫这般安慰自己,如意便是吸了吸鼻子,将泪水压了回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和丈夫道;“咱们快些走吧。”
后门处也有衙役把守,祁云义晓得洪致敬将这些衙役派来,明里说是守护,暗里却是监视,他此番泄露了行踪,消息自会迅速的传回京师,传到郑贵妃的耳里,此地,委实不宜久留。
祁云义紧紧的牵着如意,两人出了园子,却见一个刀头领着几个衙役,正在那里守候。
看见祁云义夫妇,那刀头眉心微敛,只对着祁云义行礼道;“殿下,外间天凉,还请您快快回屋。”
祁云义闻言,目光仍是沉静的看不出丝毫风雨,只对着那刀头道;“就凭你们几个,便想留住我?”
那刀头一震,只道;“殿下武功过人,小人自知不是殿下的对手。”语毕,那刀头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只因洪大人曾吩咐,不可让殿下离开西河村,今晚,就当小人不曾见过殿下。”
说着,那刀头便是侧过身子,为秦云义让出了一条路,而他自己则是向着秦云义拱起双手,恭声道;“此行山高水远,还请殿下务必珍重。”
祁云义倒不曾想过此人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自己,免却了一场厮杀,他看了那刀头片刻,亦是拱手还了一礼,道了句;“祁某携妻在此谢过。”
“小人不敢。”那刀头领着几个衙役,纷纷倾下了身。
祁云义再不废话,只牵着如意的手,借着月色的掩护,带着妻子离开了西河村。
待得天色渐亮,两人已是上了山,如意终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就见晨曦中的西河宛如一面镜子,而西河村已是炊烟袅袅,从远处看着犹如仙境。
看出小娘子的不舍,秦云义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肢,他知道,如意自小长在这里,她的哥哥和侄儿侄女在这里,他们的家,也在这里。
“待一切尘埃落定,咱们再回来。”祁云义见如意痴痴地向着西河村的方向张望,一颗心便满是不忍,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如意的耳旁说道。
如意转过头,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轻声说了句;“夫君在哪,我就在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祁云义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如意的发顶,而后则是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继续赶路,而如意则仍是向着西河村的方向一步三回头,瞳仁中满是不舍。
京师,楚王府。
屋子里燃着灯,案桌前则是坐着一个身姿纤柔的女子,她身着一件白色的丝质寝衣,衬着乌发如墨,周身一素到底,只在发髻间斜插了一支步摇,那步摇上雕刻了一只燕子,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去一般。
沈昭盈正在聚精会神的抄写着佛经,听得侍女的脚步声,也仍是不曾抬首,直到秋月的声音在上首响起,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先停下,奴婢有件事儿,要和您说。”
沈昭盈闻言,方才抬起眸子,随着她这么一抬首,秋月顿觉整个屋子都好似亮堂了几分,女子肌肤如玉,眼如秋水,声音更是柔和的让人心生怜意;“秋月,怎么了?”
秋月眉目间隐含焦灼,她担心的向着窗外看了一眼,担心隔墙有耳,遂是俯下身,在沈昭盈的耳边吐出了一句话来。
秋月的话音刚落,就听“啪嗒”一声,沈昭盈手中的狼毫笔已是掉在了宣纸上,将上面的字迹黑乎乎的渲染了一片。
“这是真的?”沈昭盈脸色苍白,起先,她只是手指在颤抖着,到了后来,竟是整个人都经不住的发抖。
“小姐,您别怕,”秋月一把攥住了沈昭盈的手,“大殿下这么些年,无数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他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不,“沈昭盈摇了摇头,眸中泪光点点,“郑贵妃一直想置他于死地,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以皇子之尊去驻守北境,如今北境战况危急,他们....他们更容不下他......”
“小姐,您先别哭,待会等王爷回来,若让他瞧见可就糟糕了。”秋月见沈昭盈欲落泪,赶忙开口劝道,她这句说完,沈昭盈想起祁云祚,心里便是一惊,她忍住泪水,又是问道;“你可打探清楚,郑贵妃这一次,究竟派去了多少杀手?”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奴婢只听王爷在书房和郑大人说起了此事,郑大人言之凿凿,说是....说是绝不会让大皇子回到京师.....”
沈昭盈脸庞如雪,想起丈夫这般狠辣,只觉心里苦涩极了,忍不住道;“他们是兄弟.....”
“小姐.....”秋月眼见着沈昭盈心系着皇长子,一听得他的消息,便是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只是难过,不由得想起当年,皇长子与沈昭盈当真是一对璧人,若不是后来.....
“秋月!”沈昭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事,攥住了婢女的手。
“奴婢在呢。”秋月回过神来,连忙低声应道。
“你速速去四王府一趟,将此事告诉四王爷,让王爷快快带人手,去襄助他!”沈昭盈眼瞳深处仿似有光在烧,她紧紧的看着秋月,仿似自己所有的希望,全是落在了婢女的身上。
“可是小姐,四殿下能信得过吗?”秋月想起那以浪荡闻名于世的王爷,忍不住有些踌躇。
“信得过。”沈昭盈只说了三个字。
秋月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望着秋月的背影,沈昭盈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让人抽走了一般,她无力的坐在那儿,手指却是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香囊,那香囊样式小巧而精致,上面绣着一片祥云,云下,则是一只小小的燕儿。
看着那一片云,沈昭盈心口一酸,只默默握紧了那个香囊,无声的向着窗外看去。
晚间。
如意赶了一天的路,只觉浑身疲倦极了,自那日离开西河村后,祁云义便是带着她先进了城,从集市盘下了一辆马车,虽然每日里待在车上,可一天奔波下来,如意还是觉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一般。
祁云义寻到了一处破庙,则是勒住了骏马,他掀开了帘子,就见如意蜷在那儿,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一张小脸透着青白之色,祁云义看在眼里,顿觉一阵怜惜,只伸出胳膊将她从车厢里抱了出来。
“夫君,咱们快到京城了吗?”如意声音很小,这几日,每到晚上,她都是要向着男人问这么一句。
“快了。”而男人每回也都是这么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