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柯安晏换了一身低调又不失格调的黑色西服,便独自一人回了柯家。
同往常一样。
他这个柯家人,连自由出入柯家大宅的权利都没有。
他的车子停在大宅门口。
只能鸣笛用喇叭声告诉里面的门卫,他回来了。
嘟嘟几声响后。
门卫才从保安亭走出,笑道:“哟,是小少爷回来了,这事大少爷知道吗?”
保安双手环胸,一脸迷之微笑。
就那么站着取笑柯安晏,丝毫没有要开门放柯安晏入内的倾向。
这就是柯安晏在柯家的处境。
从前老爷子在,这些人就算再攀高踩低,也会顾着柯老爷的面子,不会做的这么过分。
自从柯老爷重病入院后,柯家就成了柯氏鲚的王朝。
上到柯安杰,下到守门的保安,全都看柯氏鲚脸色行事。
没有柯氏鲚的命令,断不会轻易放柯安晏进家门。
富二代做成这样,柯安晏深感悲哀。
唇边扯出一抹凉凉的弧,同那保安对视的双目,便冷了几分,沉声道:“你们伟大的大少爷请为吃饭,难道没告诉你们?”
保安皱眉:“是吗?我怎么没听过?”
小柯怒道:“没听过就打电话去求证!再这么磨磨唧唧,我立马走人,回头你们伟大的大少爷回来没见着我,后果自负!”
“!!!”
保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如今的柯安晏和他印象中的柯安晏,好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强大的气场收放自如。
仿佛再也不是过去在柯家逆来的受气包了。
他木讷的摸出手机。
正欲打电话向管家求证。
“嘟嘟——”
就在这时候,柯安晏身后忽然响起了两道喇叭声。
保安停下打电话的动作,下意识的和小柯一起看向按喇叭的人。
后面那车摇下车窗,探出一个头和保安对话。
“是我。”
“胡律师!!!”
保安咧嘴一笑,喜见救兵,忙说,“胡律师你来的正好,小少爷说他是被大少爷盛情邀请而来的,这事你知道吗?”
胡律师抬眸看了眼柯安晏的车,柯安晏双目紧盯着外后视镜,胡律师的视线在外后视镜里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
“知道。”
胡律师说,“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听大少爷提过这事。”
保安这才开门放行。
“对不住啊小少爷,最近家里不太平,所以对进出人员的审查分外的严格了些。”
柯安晏嗤笑:“呵,恐怕全天下只有我一个回自己家,是需要被保安拦在门外核实通行令的。”
保安尴尬的笑了两声,做出一个恭敬的手势:“您请。”
柯安晏的车这才顺利的驶进了柯家大宅。
庭院的风景和记忆中的样子几乎一样,胡律师紧随他进来,把车停在了他的旁边。
下车后。
小柯矗立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抬头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大楼。
如同古堡一样庄严肃穆。
“很久没回加了吧。”
胡律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柯眉头微拧,转身看向他,诧异的眼神,似在看陌生人。
胡律师笑了笑。
“我就说吧,小少爷对我没什么好感,他们还偏不信。”
说罢,便提脚向住宅大楼走去。
“他们……?”
柯安晏想了想,然后快步跟上,追着问:“他们是谁?我大哥二哥,还是别的谁?”
胡律师:“小少爷觉得是谁就是谁。”
“……”
柯安晏翻了一记白眼,放弃了,转而又问:“为什么要帮我?”
众所周知,胡律师是柯氏鲚柯安杰两兄弟的人。
过去连话都很少和柯安晏说,即便是在某些宴会上碰着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的交情。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连个招呼都不愿意和你打的人,今天却破天荒的出手帮你解围。
太反常了!
胡律师勾了勾唇:“小少爷就当我是良心发现了吧。”
“……”
柯安晏无语至极,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道:“你不是我哥的人吗?你给我解围,就不怕被我哥知道了,会怀疑你的忠心?”
胡律师笑:“你是大少爷特地请回来的客人,他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我替他爱护你,算不得背叛,他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柯安晏选择了放弃。
剩下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话,好在路途很短,不一会儿,人就步入了大厅。
大厅的摆设和布置,还和昔日一样,古色生香,很有复古的味道。
“胡律师,小少爷,你们来了。”
身穿燕尾服的执事管家微笑着站在屋子中央迎接他们。
此人年龄和柯氏鲚相仿,名叫李翰,是柯氏鲚的左膀右臂。
柯安晏看到他在家中管事,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视线如同雷达一般四处找寻着问:“李哥,安叔呢?他怎么不在?”
安叔是柯安眼父亲的心腹,以往站在李翰这个位置上招呼客人的,都是安叔……
李翰说:“老爷病倒没多久,安叔也跟着病倒了,大少爷体恤他年纪大了,便让他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柯安晏:“……”
安叔才五十出头好吗?这叫年纪大?厉家七十多岁的老太爷,岂不是老骨头了?
柯氏鲚啊柯氏鲚……
爸才刚一病倒,你的量子野心就藏不住了。
平时削弱兄弟姐妹的势力也就罢了,如今连父亲的势力都要削弱,你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做统治者的野心吗?
“大少爷呢?”胡律师问李翰,道,“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和他聊,他现在可在书房?”
“对,没错,大少爷一回来就进了书房,胡律师请稍等,我这就上楼去把大少爷给你请来。”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他就好。”
李翰一听这话,便明白胡律师今天要和柯氏鲚聊的‘工作’,不宜在公共场合聊,便点头:“也行,胡律师是我们这的常客,路熟,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柯安晏耐着性子等这两人客套完,眼见着胡律师上了楼之后,才同李翰道:“既然饭点还没到,我就回房待会儿。”
说罢,便径直走向上楼的楼梯。
“小少爷请留步。”
“嗯……?”
李翰唤住小柯,表情略有几分尴尬和为难,“那个……小少爷还是在客厅坐着等吧,您的房间,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可能有点脏乱……”
“脏乱???”
柯安晏怒气飙升,“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去外地念了几年书而已,我还没有脱离柯家的户籍,仍旧是这个家的一员。
我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小少爷,父亲的继承人之一,却连拥有一个卧室,和去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看一看的权力都没有。
你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
柯安晏掷地有声的问着,气势逼人,又字字在理,李翰竟被他震慑住了,倍感压力山大。
恰在此时。
保安又打来电话报:“李哥,有两个叫苏澜和白夜白的人来了,说是大少爷的朋友,这事你造吗?”
白夜白来了!!!
李翰眉头一挑,忙道:“的确是大少的朋友,先放行,我立刻出来迎接他们。”
说罢,转身就走。
“……”
柯安晏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人呐?攀高踩低的狗东西!就晓得拍马屁!”
嗤……
柯安晏狠狠的鄙视了李翰一番,然后便趁着无人阻拦之际,转身,快速的上了楼。
他直奔自己曾经住过的卧室。
门开之后,一股呛鼻的霉臭味便迎面扑来。
“卧槽!劳资才一年多没回来,就把劳资的房间整成这样。”柯安晏看着长着蘑菇的地板,大吼,“你们还是人吗?
这么欺负自家兄弟,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
良心是什么?
柯氏鲚柯安杰冷冷一笑,表示他们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这两个字,不认识。
发霉长蘑菇的房间令人作呕。
柯安晏再心疼再委屈,也在这样的房间来待不下去。
也好。
正愁没借口去柯氏鲚书房。
如此一来,便可借着去找柯氏鲚讨要说法的由头,去他书房转悠一圈。
不料,人刚一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柯氏鲚在书房里问。
“遗嘱真的不可以造假吗?”
“不是不可以,只是……老爷早已立下遗嘱,虽然那份遗嘱被他藏了起来,我们都没有见过,可如果万一,我们宣读假遗嘱的时候,那份真的遗嘱出现了。
到时,不仅大少爷会名誉扫地,我也会身败名裂,并且被吊销律师资格证的。”
柯氏鲚沉默了五秒钟,又问:“所以,在无法假照遗嘱的前提下,我如果想得到我父亲名下的大部分股份,就只有除掉柯安晏这一条路可走了?”
胡律师吃惊:“大少爷要杀了他???”
柯安晏唇间凉凉一笑,瞧瞧,这就是他的大哥。
柯氏鲚道:“看他今晚表现,如果他愿意乖乖放弃继承权,不和我争夺家产,我就放他一条生路,如果他拒绝,就只好送他上路。”
柯安晏:“……”
原来,今天晚上才是真正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