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歆瑶咬了咬牙,原本地想来个抵死不认,可是目光对上徐瑧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过去交锋无数,她太清楚这个臭男人的手段了,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不敢随便开这个口,说不定照片都准备好了,只等她一否认就立马拿出来打她脸。
回想起昨晚在会所里那糜.乱疯狂的一幕:闪烁刺眼的五彩光圈,满地七零八散的衣衫,男人女人声嘶力竭的低吼声……
叶峻远向来厌恶她去这种声.色场合,如果那些被看到了,她实在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陆歆瑶越想心越心虚,话都说不利索,“峻远哥哥,你、你别听徐瑧胡说八道,我昨晚是去玩了,可我发誓,我没跟他们一起闹,就只是坐在那里喝酒而已!””
叶峻远盯着她苍白慌乱的脸色,眼底一片晦暗难明。
他本性凉薄,对陆歆瑶的感觉,仅仅只限于这是大哥暂寄在他这的一个“物品”而已,那种养久了即使是条狗都会有感情的事,在他身上不凑效,至少对陆歆瑶这个人是这样。
六年前,陆歆瑶指天对地的誓言,让他觉得自己只需要保她平安无事,让她生活无忧便足矣,其他的,诸如自觉自律是她自己的事,他无心也无意去管。
可是徐瑧昨晚对他说的话,提醒了他一直不曾深思的问题,陆歆瑶确实不能再继续纵养下去了,虽然现在再严加管教已是亡羊补牢,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淡得却没有一丝感情:“早上我给大哥打了电话,再过两个月,他在西藏的任期就结束了。”
陆歆瑶心里咯噔一跳,一丝不好的预感闪过。
“你如今已经成年了,也不可能一直住在我这。”叶峻远停了停,语气平静地道:“等大哥回来,你就搬回家住吧,你们父女俩分开了这么多年,也该团聚了”
陆歆瑶惊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瞬间慌了手脚,紧紧地抓住他袖子大声道:“不!峻远哥哥,我不要回家,我不要离开你!”
叶峻远将袖子从她指尖抽回,微微蹙眉,“我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异姓妹妹,完全是依照大哥的意思,其实按辈分,你应该称我一声叔叔。”
陆歆瑶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角不断有泪水溢出来。
洛笙在花园接了个电话,是最后一个进餐厅的,刚靠过来,就立即感受到里边氛围不对劲,她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陆歆瑶,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叶峻远,心里想着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偷偷走到满脸愉悦的徐瑧身边,极小声地问了句,“怎么了?”
徐瑧弯了弯嘴角,没说话,只是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洛笙只好安静下来,站在他身边,默默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围观做吃瓜群众。
挨了逐客令,陆歆瑶只一味地哭着,也不敢再说话。
餐厅安静了好一会,叶峻远开口,“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也该明白,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妄想。”
洛笙原本就满心好奇,闻言顿时吃惊地看向陆歆瑶,那厢,陆歆瑶正含泪痴望着叶峻远,目光委屈而执拗。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出,竟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言尽于此,叶峻远也不愿再多说下去,直接将话题绕回去,他说:“你在夜寐被人下药的事才过去多久,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个周末也别出门了,好好待在房间反省吧。”
陆歆瑶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梗着声应了声“是”。
话说到这,事情也算是落幕了,佣人们极有眼色劲地该上菜上菜,该摆碗筷的摆碗筷,很快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大桌。
叶峻远看着这些菜式依然精致的佳肴,不知怎么的忽然失了胃口,侧头吩咐立在一旁的张妈,“张妈,把我面前这份撤了,另外给我做份海鲜粥。”
张妈面露难色,踌躇不安地道:“少爷,张师傅备好午餐就请假出门了,恐怕要到傍晚才回来……”
叶峻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以,家里人这么多,只要张师傅不在,就没有人可以下厨了吗?”
张妈诺诺的不敢应声。
其他人倒不是不会做,可是这个主子的口味比一般人都刁钻挑剔,之前是连续抄了好几任厨师,到了张师傅这里才总算稳定下来,鉴于少爷阴晴不定的脾气,谁都不敢冒然揽这个活,做得不好被骂还是小事,要跟那几个厨师一样被抄了就划不来了。
空气静得有些诡异,洛笙看四下没一个人敢出声,想想做个海鲜粥也不是多难的事,便自告奋勇道:“那我来做吧,厨房里有现成的材料,等我十五分钟就好。”
徐瑧拨了拨面前的牛排,也举起手表示自己也要一份,“洛笙,顺便也给你哥做一份吧。”
“没问题!”
洛笙笑着应下来,刚想跑回厨房,却听得陆歆瑶忽然一声大喝,“慢着,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给峻远哥哥下厨!”
洛笙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然地看着气势凌厉的女孩。
煮粥就煮粥,还需要什么资格吗?
徐瑧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慢斯条理地笑道:“陆小姐,你不能因为即将被赶出叶家,就把怒气发到无辜的人身上来吧?”
陆歆瑶气得直哆嗦。
她本就恨死了徐瑧,刚要不是他开了那个头,叶峻远也不会说出让她搬回家的话,现在又被他在心口最敏感的地方刺了一刀,气急攻心中脱口而出,“闭嘴!徐瑧,你不过是叶家养的一条狗而已,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徐瑧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哦?我是叶家的一条狗,那成日好吃懒做无所作为,还总让我这条狗去给你收拾残局的陆大小姐,又算什么呢?蛀虫吗?”
“你……!”
“陆歆瑶!”叶峻远一声低喝,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陆歆瑶被他阴沉凌厉的眉眼吓得一哆嗦,咬着唇噤了声。
“徐瑧在叶家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还轮不到你来评断。”叶峻远冷冷地看着她,一双冰眸黝黑深得不见底,“不自量力,恶语伤人,这些年读的书学的礼仪,都被你自己吃掉了么?”
气氛陷入僵持,佣人们紧张地放轻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这片静默中,洛笙悄悄的,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地往后挪,终于从这片无比压抑的空气中退了出去。
出了餐厅,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三个人真不得了,她才来了几天,都吵了不下三次了吧?
到厨房后,她熟练架上砂锅,放水开火煮了起来。
米饭可以用饭锅里现成熟的,食材也都是最新鲜的,她做得很快,一锅香喷喷热腾腾的海鲜粥很快出炉了。
端着粥再次来到餐厅时,陆歆瑶已经不在了,餐桌上只有徐瑧和叶峻远,两人正低声交谈工作上的事情。
洛笙走过来,将手里的锅搁下,盛了两碗分别送到那两人面前。
徐瑧昨晚喝了不少,虽然没醉,但也累得一觉睡到近午时,早餐什么都没吃。洛笙一出来,他被粥浓郁的香味吸引了注意,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聊天,接过碗尝了一口,软糯鲜香,虾肉和蟹黄中和了米粒的清香,整个舌尖的味蕾都被唤醒了。
他看着碗里的粥,颇有些意外,“洛笙,这是你自己做的?”
洛笙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执起筷子扒自己碗里的饭,“对啊,很简单的。”
徐瑧又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看不出你手艺还不错,一点都不输给家里的大厨。”
洛笙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张叔很厉害的,我只是雕虫小技,哪里能和他比。”
那边叶峻远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用着粥。
洛笙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神色,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其实他好像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伺候。
没了陆歆瑶的餐厅清静了许多,三人都静静地用着自己面前的食物,除了徐瑧偶尔问下洛笙学校的事情闲聊几句,其余时候都很安静。
这三个人在这边一派融洽祥和,被叶峻远勒令回房面壁思过的陆歆瑶就没那么好过了。
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在装修豪华的欧式公主房里,送进来的午餐不吃,也不管张妈在外面怎么劝都不听。
她狠狠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年的精心护养下,这张脸越发美得惊心动魄,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计其数。
可偏偏,楼下那两个男人却像从来都看不到她最引以为傲的美貌,对她从没有一点的怜惜之心。
尤其是那个可恶的徐瑧,不过就是叶峻远父亲当年在黑市上买下的拍卖品而已,又比她这个从垃圾堆出身的养女高贵到哪里去?
明明都是半斤八两的,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
陆歆瑶想起这些年来,徐瑧不仅百般刁难自己,甚至还处处阻碍她靠近叶峻远,只恨得一口银牙都差点没咬碎。
她握紧粉拳狠狠发誓,徐瑧最好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她绝不会放过他!
用过午餐,叶峻远拭擦了嘴,起身对还在刮着碗底最后一点粥的徐瑧道:“徐瑧,你跟我到健身房一趟。”
一听到“健身房”这三个字,洛笙立即担心地看向徐瑧的左脸。
这才刚消肿下去没多久,少爷该不会又要揍他吧?
徐瑧倒显得淡定,将最后一口粥吃下,叹着气提醒他:“少爷,今天是周末,就不能让我放松两天吗?”
叶峻远没理会他的埋怨,径直就往外走去。
徐瑧起身追上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他冷飕飕的质问,“昨晚的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徐瑧一脸无辜。
叶峻远沉着脸,声音更冷了,“你可以继续装下去,但我不保证待会我不会把你揍得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