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研的心是颤抖的，心底的不安很强，可是终究抵不过那抹来自于地狱的害怕。

肖林落扭头，“离殇，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要我的意识消散，你杀我，比登天还难。”

“我现在杀你依旧难如登天。”舒子研的声音很平静，颤抖的心跳被她强行压下，却导致她额头直冒冷汗。

现在的肖林落除了灭蛊剑，谁能除之，只怕那个控制她的人来了也仅仅只是控制她而无法杀了她吧。

肖林落轻轻点头，倒也没有反驳，“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办法，不惜一切代价。”

死，是她的终结，亦是她的报复。

全天下，能帮她，只有离殇一个，这是她欠离殇的，用一个她，用一个离殇换全天下的安宁，换整个太冥的快乐，她知道，这个买卖，离殇一定不会拒绝。

然而，舒子研笑了。

“呵……”一声冷笑，冷入骨髓。

她抬眼，眉头一挑，眉宇间嘲讽之意愈浓，“肖林落，你认为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肖林落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舒子研冷笑，“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为什么要牺牲我自己去保护天下，你也说过，杀了你我必死，带走的还有可能是子峰和小傲，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大爱，我想守护的，也只是我和我的亲人们罢了。”

话说得很狂妄，亦很无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完这句话，她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闻言，肖林落先是一愣，随即却是摇了摇头，“不，你不会的，天下不是你的，可是却是欧阳克的，或者，会是欧阳冥冰的，所以，你不会的。”

她不算了解离殇，可是她亦猜得到离殇的想法，欧阳克那么宠爱她，整个皇朝都是她的家，如果有一天家被侵略了，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肯定，离殇做不到的。

舒子研抬眼，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肖林落的话而有半分表情松动。

“肖林落，我也告诉你，我做不到，我不可能死，我也不可能让子峰和小傲死，所以，哪怕用太冥作为交换，我亦无法心无旁骛的杀了你，这件事，不可能。”

不是他不爱太冥，而是她根本无法放下那两个可爱的弟弟。

她的选择，是两者皆收，而不是只收其一，鱼和熊掌，她都要。

肖林落眉头一拧，终于变了脸色，“离殇，你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记忆会跟着衰退，随着记忆的衰退，我也会愈发的强大，到时候你真的杀不了我。”

“那你就活着吧。”舒子研面若冰霜，丝毫不为所动。

肖林落一愣，苍白的脸黑了，“活着？离殇，难道你真的想毁了整个太冥，甚至是整个天下吗？”

她一直以为离殇做不得的，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离殇一脸的不在乎，她也慌了。

舒子研勾起唇角，看肖林落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废物，“毁了天下？毁了太冥？呵！肖林落，自始至终，在毁灭的一直都是你们，凭什么要用你的报复来牺牲我，你认为你又是谁，我可怜你，并不是给你狂傲的资本。”

顿了顿，舒子研冷笑，“再之，不管是天下，甚至只是太冥，你认为你们真的能破坏吗？你太小看我的皇帝伯伯，也太小看我的皇叔，更小看了我，小看了太冥的力量。”

突然，舒子研上前，身子微微前倾，“趁现在你还没有失去记忆，去告诉他，太冥太大，他吃不下，就算吃了，他也得吐出来的。”

她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略带含糊之意，有些难听。

一个字一个字吐在肖林落的耳边，是挑衅，威胁，亦是警告。

哪怕她濒临死亡，她的气场依旧存在，她依旧还是那个能够掌握他人生死的王。

她从来没有变过，她体内的嗜血因子，从未停止过跳动。

“呵！”肖林落笑了。

他在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女子苍白倔强的容颜。

舒子研真的很美，亦很强势，虽然有些病态，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此刻的她就好像月亮的女儿，落入凡尘，只是眉宇间的戾气却又像极了隐隐爆发的恶魔，美丽，却狠毒。

这样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肖林落看着，心脏都不由得跳动。

只是这样的舒子研，上天无疑是嫉妒的，她注定，不可安好余生。

肖林落轻轻一笑，面容略显恐怖。

“好！”她答应了，“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的。”

舒子研一愣。

“但是……”突然，肖林落话锋一转，“离殇，我必须提醒你，你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不是我故意针对你，而是很多人，都没有你强大，再之，你体内有火蝴，所以我们之间有牵制作用，或许伤害会减小，最起码，不会那么痛……”

肖林落的声音略带担忧，可是却成功让舒子研的脸更加白了。

她却还在继续，“离殇，你不会活下去的，不管有没有我，你知道的，你活不下去，要么二十岁，要么等待火蝴的三次发作，要么和我同归于尽，终究，我都是难逃一死，为何不为太冥做点事，你放不下太冥不是吗？”

她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啊，哪怕死了，留下自己想要守护的难道不是应该快乐吗，最起码，不会遗憾。

舒子研摇头，抬眼，那月亮似乎我又亮了，也似乎冷了几分。

“我……只是想活着。”

六个字，是她一生最大的奢求。

她的要求从来都不多，她只想活着，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自始至终，就只是想活着罢了。

闻言，顿住了的不止是舒子研，就连肖林落也沉默了。

是啊，自始至终，离殇想要的只是活着而已，这只是简单的奢求，而她呢，难道自己的不幸就要用离殇来偿还吗？

离殇是太冥的，她是太冥的郡主，她整个人都属于太冥，她备受宠爱，可也同她一样备受侮辱不是吗。

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抛弃了她整整十七年，这么多年，他们又曾给过她什么。

其实，她们并非同类人，却又是同类人生。

肖林落有些想哭，可是泪腺已经衰竭，她也早已经没有了眼泪。

肖林落抬眼，看着对面女孩苍白苦涩的容颜，那些劝慰与讽刺，全部都吞入腹中。

许久，她眼神闪动，终究是别开了头。

“日后想要找我，便去花落雪山吧，我在那里等你，一直等，一直等到我记忆衰退，一直等到你能杀了我。”

终究，她还是心软了。

她无法强迫离殇去死，她能给的，只有她想要的机会。

花落，舒子研猛地抬眼，眼底多了一丝流光，“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了妥协？

这一刻，为什么肖林落的心软，让她更快的看到了自己的尽头。

肖林落没有回答，转过身，抬起了沉重的脚步。

“花落雪山，我会在那里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来，只要我我不被控制，我都在，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最多只有一个月。”

说到这里，肖林落的身子顿住了，“因为现在……我已经忘记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

她的记忆本就不该存在，所以，终归是要被夺走的。

舒子研一愣，看着前面萧瑟的背影，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肖林落稍稍侧头，“离殇，记住一件事，克我的只有灵珠，灵珠可让舒子峰和舒子傲活下去，而你……想要杀了我，只有毁了我，无论如何，舒子峰和舒子傲可以不用死，但是必定你牺牲，灵珠再强大也只是物，它能洗涤舒子峰和舒子傲的血脉，就无法换取你心脏的重生，能换取你心脏的重生，就不能洗涤他们的血脉，所以，你必须想好。”

这是她最后的话，亦是她送给她的礼物。

她能帮她的，只有这么多了。

以前不知道，现在她懂了，每次灵珠现世她就濒临死亡，那不是灵珠在压迫着她吗。

这一刻，她知道了，其实舒子研无时无刻都想活着，否则，又怎么会想尽办法集齐灵珠。

舒子研的心脏或许已经停止了跳动，不知不觉，心脏有了苦涩的感觉，眼角的泪忍不住的落下。

抬眼，肖林落拖着沉重的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犹如幽魂一般。

可是在肖林落的身上，舒子研看到了她自己。

终究，还是二选一，不是太冥和子峰小傲，就是她和子峰小傲，终究，她抵不过选择的命运，终究，哪个选择题里都有她，终究，哪个选择题里都有她爱的弟弟。

终究，她……还是没有躲过命运。

肖林落感觉得到她的泪，她没有转身，继续走着。

“如果恨，那便恨吧，请你好好记住，你的时间，只有两年，这是你最后的期限。”

或许，已经没有两年了。

离殇，我没有告诉你，我感觉到你的心脏跳动快速了，那股亲和度在提醒我，你身体里面的东西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