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阵清风吹过，舒子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感觉背脊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来飘去一般。

舒子研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抱怨：“这荒郊野外的，你们怎么把人埋在这个地方。”就不能埋个太阳多人多的地方。

轩辕夜朔扶额，“我的大小姐，这是死人，不埋在荒郊野岭你想埋在什么地方？”

他真真也是醉了。

舒子研嘴角一抽，却还是一本正经道：“火化啊，然后把骨灰撒向大海，任她四处漂流。”

“可是你给人家洗澡穿衣服化妆难道就是为了把她好看的烧成一把灰？”轩辕夜朔有些不懂了，所以他想撞墙。

舒子研：“……”

感情她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轩辕夜朔叹了口气，也不想再继续和她扯下去了。

“小研，别胡说了，我现在教你怎么壮胆，你盯着石碑，不要分心，看一刻钟，什么都不要想。”

其实这不是壮胆，是在转移注意力。

舒子研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没那么不堪，需要转移注意力去壮胆的好么，我只是没有冷静下来。算了，你也别说话了，等我对肖林落说几句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有那么怂吗？

就算有，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好吧。

轩辕夜朔总算松了口气，往后退一步，用下巴指了指石碑，示意她随意。

舒子研也终于不理会了，忍住小心肝的颤抖，开启了长篇大论模式。

“那个……额……肖林落啊，你呢现在也全部结束了，反正呢也就这样了，你也活不过来，我没有阻止你的死亡是因为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不是故意不阻止的。再之，你知道，我们是仇敌，我一开始给了你机会，你没有珍惜我不怪你，我也想过亲手杀了你，可是，你终究还是比我快了一步，所以你千万别来找我啊，你的死与我无关的。”

话落，所有人都一起抽搐了嘴角。

舒子研长呼了一口气，不由得感觉到空气有些凝重，就连心底的害怕也慢慢被强迫性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舒子研轻叹一声，已经开始慢慢平静下来，“肖林落，作为敌人，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不要怪我，我觉得这样你或许会快乐一点，你不想被束缚在肖家，不想成为武器，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或许……你的选择真的是对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选择了结束，而有些人选择了继续坚强。我曾给过你机会，你也给过你自己机会，可是很多次，你都选择了让我动手，这说明，你对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哪怕我不杀你，你也会选择自己的方法而结束。”

“今天没有阻止你，或许是我冷血无情了，可是我就是冷血无情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阻止你的想法啊其实。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送给你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想活下去，我不会动手，如果你想结束，我也不会阻止，所以在你喝酒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你眼底的解脱。”

越说舒子研的情绪慢慢低沉起来，似乎与肖林落有了共鸣一般，渐渐弱了声音。

“只是我不懂，既然毒酒已经在了，为什么还要选择匕首，纵使身体千疮百孔，难道你就是为了那血液快速流出的几秒钟吗？”

“我和你不一样，因为我怕死，我不会有你这样的勇气的，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我的生命，甚至是属于我的任何东西。爱情，亲情，友情，我都不会放手，哪怕我只有一天的时间。”

“呵呵……”突然，舒子研却是笑了，她笑得有些悲凉，笑声很浅，在这静谧的夜里却是格外的突兀。

所有人的静静的看着她，安静了下来。

舒子研眨眨眼睛，笑得有些疯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是的，她在肖林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总有一种错觉，最后不是任何人杀了她，而且她自己了结了她自己。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你的气息是绝望的，我的不是。”

“呵！”

“一个梦就让我有些吃不消了，再看到你死去，还真是让我有些把持不住，肖林落，你还真是好样的。”

“呵呵……”

最后，黑暗之中只剩下她浅浅的笑声。

此时她哪里还怕什么鬼，什么阴风阵阵，她的心里只有肖林落，只有属于她自己的悲凉。

这样的舒子研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身上的气息其实也是绝望的，似乎对任何事情都已经没有了一样，有意颓废，可是却还在挣扎。

很乱的气息，是他们从来都不曾经感受过的。

众人看着她，心底不由得有些害怕。

他们的小姐，从来不会露出这么一面，在手下的面前，哪怕她真的想死她也会强装着要活，而今天，她没有任何掩饰。

最重要的一点，什么叫做她在肖林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句话，太过别有深意。

舒子研亲上的苍凉与悲哀已经泯灭了全世界，不知道她正在为之痛苦的人是肖林落，还是……她自己。

她看着那石碑上的字，久久无法回神。

终于，轩辕夜朔上前，有些担忧，“小研，你……”

舒子研伸手打住，示意他不要说话，却是连眼神都没有送出来。

轩辕夜朔身子一僵，终究还是住了嘴，小心的看着她，有些莫名的心疼。

舒子研眨眨眼睛，无奈轻笑，“呵呵……”

低低的浅笑声有些沙哑，却是格外的突兀。

她抬眸，勾唇，“睡吧，好好睡一觉，长久的梦，向来都是美的。因为……没有任何人会打扰你的梦。”

这种梦境，她却从来不需要。

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她更喜欢的是……玉石俱焚，或……同归于尽。

她，从来都不善良。

夜慢慢过去，舒子研其实并没有多留，再她说完话之后，不过盯着石碑看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便走了。

而且是所有人都走了，荒山野岭，就只剩下那孤零零的坟。

夜风萧瑟，灵飘零。

……

回到了郡主府，舒子研的心情有些低落，打发了轩辕夜朔，甚至是连追风和逐影也叫走了，房间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偌大的房间中，她点亮了所有的夜明珠，几乎照亮了整个郡主府。

舒子研打开窗户，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星光灿烂，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的她很安静，很温和，从来不像她。

她曾扭过头看了床头的暗格一眼，最后却终究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星空。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的不远处，有个冰冷的影子远远的看着她，长衣飘扬心荡漾，他的那双眸子之中，是不属于他的温柔。

两人相望，其实就在彼此的眼中。

……

次日。

今天是舒子傲启程去药谷的日子，舒子傲早些让听风传了话，说是要舒灏翎下朝之后再走，于是舒子研便偷懒又多睡了些许时辰。

她算好时间让逐影叫她起床，然后又算计好路程，没有一分耽搁，等她到摄政王府门口时，舒灏翎已经下了早朝，只是还没有到家。

一进入大堂，就看到白水汐拉着自家宝贝儿子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别提有多唠叨了。

白水汐一如既往的缥缈白衣，还是那么冰清玉洁，还是那么温婉可人。

今日小屁孩倒是换了一身稍微沉重的颜色，暗紫色。

一抹暗紫色的锦衣长袍，上面的白色丝线在衣上勾勒一头猛虎，张牙舞爪，高贵而狂野。

暗紫色着于他身，从来没有穿过暗紫色的他各方面看起来都收敛了很多，只是那时不时翻起的白眼，硬是打破所有的美好。

小屁孩腰间别着一把剑，手中拿着一块糕点，坐在椅子上，小长腿一个劲的在那里摇啊摇，微闭着眼睛在那里听着白水汐的长篇大论。

白水汐就站在他身后，嘱咐这个嘱咐那个，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吃什么好，走哪条路比较方便，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辨识人心，不要在外面乱混，别总是欺负别人……

总之，能说的都说了，不知道舒子傲的耳朵有没有起茧子，总之他那翻起的白眼可能会导致他眼瞎。

舒子研见此，忍不住嘴角一抽，却是停下了脚步。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站救舒子傲于水火之间。

可是难得看小屁孩吃瘪，她又不是太想，纠结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声，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怎么在这里站着？”男人的声音宏厚却低沉，听不出喜怒。

舒子研懊恼的翻了个白眼，连忙转身，有些郁闷，“离殇见过王爷。”

说着，也不等他叫起，自己便挺直了腰身。

男人一抹黑色锦衣，健硕的体魄被完美的包裹，立体轮廓冰冷而薄凉，只是眼底却是一片诧异之色，不得不说，他的冰冷与白水汐的温柔配起来，刚刚好！

因为……互补。

舒灏翎出声后就引起了里面白水汐和舒子傲的注意力。

舒子傲好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姐姐！”

舒子研嘴角一抽，正准备让位。

然而舒灏翎手长不说还伸手敏捷，似乎是看出了舒子研的嫌弃，直接挡住了舒子傲的熊抱，警告道：“安分点。”

舒子傲小嘴一撇，可怜巴巴的看着舒子研，“姐姐……”

舒子研嘴角一抽，哼哼一声，附和道：“安分点。”

想抱她？

一百两银子一次。

话落，小屁孩脸色果断就沉了，正想发牢骚，身后却传来一抹软软糯糯的声音。

“小研来了啊。”

舒子研瞥了舒子傲一眼，连忙行礼，“离殇见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