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研看着欧阳冥冰冷峻的脸庞,突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脑海中就浮现出舒灏翎那刚毅的五官。
那个男人,把他的优秀给了白水汐,绝情给了她。
舒子研低下头,轻轻咧嘴一笑,眼睛里满满的嘲弄。
不知道是在嘲笑欧阳冥冰,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舒子研心里冷笑,不管她对人什么态度,那都是她的真性情,那就是她自己,哪有什么做不做自己之说。
欧阳冥冰皱眉,“你不用那么逞强?”
他心里的女孩子都是柔弱的,温婉的,有愤怒就发泄,有委屈就哭泣的。
只有离殇,永远的一副笑脸,明明很生气,却还是硬撑。
舒子研起身,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好似很无奈,“皇叔,我就不是那种会逞强的人,我又没有受委屈,逞强什么?”
说完,脚尖轻轻一蹬,秋千开始摇晃。
白色的轻纱被风吹得四处飘荡,时而风大被高高吹起,舒子研小小的身子被包围在其中,从远处看,迷离而朦胧,看不真切。
一时间,欧阳冥冰竟看呆了,忘了回复舒子研的话。
没有听到欧阳冥冰的回话,舒子研也没在意,一个人自顾自的荡着秋千。
欧阳冥冰回神,鬼使神差的走到舒子研身后,大掌轻轻摊上舒子研的背。
舒子研反射性的一缩,悠悠回头,看着欧阳冥冰满脸的疑惑,“皇叔……”
皇叔这是在干什么?为她推秋千吗?
欧阳冥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把手缩回来,一本正经道:“本王是你的皇叔,为自己的侄女推秋千是很正常的事。”
心里却独自懊恼,刚刚他是怎么了,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也没想就上前为离殇推秋千。
舒子研淡淡的“哦”了一声,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舒子研呼了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笑容,调皮的眨眨眼睛,“皇叔,那你再推我一会儿吧?”
皇叔从来没有为她推过秋千呢,既然两年之约还奏效,那么亲昵一点也没什么。
欧阳冥冰一愣,随即脸色一黑,他还从来没有为任何女子推过秋千,就连千儿也没有,现在这是个什么鬼?
舒子研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家皇叔又在别扭了,扭头拽过欧阳冥冰额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皇叔,你倒是推啊。”舒子研声音明显的不耐。
欧阳冥冰一愣,呆呆的看着舒子研肩膀上的手,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让他一阵恍惚,鬼使神差的就真的轻轻推了起来。
舒子研点头,悠悠道:“这才对嘛,下次我推你。”
随即想到什么,舒子研轻轻道:“皇叔,明天摄政王府的接风宴你要去吗?”
皇叔也很少参加这些宴会什么的,所以她随便问问。
欧阳冥冰挑眉,轻轻的推着她,淡淡道:“本王希望你去。”
不管是为了什么,离殇多接触舒灏翎都是没错的,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他不知道,但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必须解决。
而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在她身后默默的守着她,努力让她远离皇室。
舒子研无所谓的轻笑,“我一定会去的,那可是我们太冥的战神王爷的接风宴,我不去这也说不过去啊。”
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没办法啊,人人都去,她不去会落人话柄的,到时候皇帝伯伯又要念叨她。
欧阳冥冰点头,收回推着的手,淡淡道,“本王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恨不恨摄政王和王妃。”
因为他看不出离殇身上有怨,他也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恨意。
只是偶尔会因为不耐烦而发发小脾气,仅此而已。
舒子研轻点脚尖,秋千停下,歪着脑袋轻轻靠在秋千的绳索上,有点无奈,“为什么要恨他们?”
为什么所有人,包括皇叔和舒子尧,都觉得她一定会恨舒灏翎夫妇。
欧阳冥冰一愣,走到舒子研面前蹲下,探究的看着她,他这会儿有点猜不透了。
真的不恨吗?
舒子研无奈,起身推开秋千,也蹲下看着欧阳冥冰,眼睛里是满满的无可奈何。
“皇叔,人家摄政王和王妃又没有惹我,我恨他们做什么,你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她不恨,因为,她不爱。
“他们是你的父母。”欧阳冥冰淡淡出声,不得不道出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舒子研翻了个白眼,看欧阳冥冰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然后呢?”
然后她就要回去和他们团圆,还是要哭的死去活来祈求全世界人的可怜。
欧阳冥冰看不见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漠然。
欧阳冥冰眼睛一眯,眉头紧皱,不知道说些什么。
舒子研起身,在原地歪歪扭扭的打了个圈,在草坪上到处乱走,“他们是我的父母没错,但是这没人承认啊,他们不认,我也没打算认,各过各的不是更好吗,纠结个什么劲啊?”
语气轻松无奈,好似在嘲笑欧阳冥冰是个笨蛋。
只是欧阳冥冰发现,舒子研起身的那一刹那,眼睛里闪过的冰冷。
欧阳冥冰站起身,从后面看着舒子研到处乱晃的身影,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担忧。
只是,既然她不想提,他也没必要去揭。
欧阳冥冰抬头看看天空,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
舒子研一愣,对于欧阳冥冰的转移话题她非常乐意。
连忙蹦蹦跳跳的上前扯住欧阳冥冰的衣袖,一脸的笑容,“皇叔,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现在她才想起,刚刚她去安王府的时候才是傍晚,那时候皇叔都脱了外套准备睡觉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根本就是不想让她在安王府随便打发她的借口啊。
欧阳冥冰脸色一黑,他就知道,离殇这个人伤情从来不过半秒,每一句话的重点她都拉拉不住。
欧阳冥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早点休息吧!”
说完,一个眨眼就没了踪影。
舒子研轻笑着摇头,也不在意,返回去坐回自己的摇椅上,抬头仰望着璀璨的星空,嘴角还是难掩不住的苦涩。
皇叔,你知道吗,我死了一次了,如果不是因为三魂归一,我的身体可能都已经腐烂了。
而舒灏翎和白水汐回来,十有八九根本就是为了火蝴的事,你让我怎么办,该怎么办?
早些时候把这件事忘了,现在想起,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天真,舒灏翎已经下定决心不进皇城,突然回来怎么可能是为了太冥,或者是为了她。
皇叔,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伤害我自己亦不伤害他们。
如果我累了,你会不会是我坚强的后盾。
如果舒灏翎真的要杀我,你,会不会心痛?
舒子研轻轻的闭上双眸,嘴角的苦涩配上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心疼。
只是,舒子研此刻处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所以,她没有发现她的旁边的房顶上,那抹白色的身影迟迟没有离去。
欧阳冥冰看着脚下的她,眼睛里满满的担忧和迷离,心口一阵刺痛。
离殇,如果可以,哪怕没有男女之情,为了你我或许会试着和你在一起。
只是,我终究害怕,有一天皇室会毁了你……
欧阳冥冰不知道,若是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又怎会对舒子研生出想和她在一起的想法。
一切,终究是他自己看不透罢了。
次日,早早的,摄政王府就已经开始喧闹起来。
接风宴是在晚上,但是因为摆在摄政王府,舒灏翎和白水汐不得不提前回到府中。
摄政王府的门口,家丁统一的灰色麻衣,女婢则是绿色的齐地长裙,整整齐齐的排了两队,低着头满脸的恭敬。
而今日的眸轻,一身褐色的锦衣,头发高高束起,收起昔日风流弟子的模样,那低头恭敬的模样,俨然才是一个称职的管家。
而舒子尧和舒子傲还是昨日的一身装扮,显然这次护送舒灏翎夫妇过来的人是他们两个。
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行驶于前方,他们的后面是一前一后二辆马车。
马车由上好楠木所制作,其上顶雕刻成图,车帘有黄色金丝所织,如此奢华,可见欧阳克对其的重视程度。
舒子尧看着眼前的府邸,心里一阵恍惚。
这本该是小研的家,可是她自从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在这里面睡过一晚。
舒子尧眼神闪了闪,这才翻身下马背。
舒子傲紧随其后,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了昔日的调皮与淘气,有的只是严肃与沉稳。
舒子尧上前,淡淡道:“父王,娘,我们到了。”
马车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嗯,我知道了。”
随即隐约还可以听见里面在说,“汐儿,我们到家了,走吧。”
舒子尧后退一步,看着马车表情淡淡。
舒灏翎掀开车帘,扶起白水汐就钻出马车。
舒灏翎今日一身黑色的锦衣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头顶用一根玉簪禁锢,脸上是满满的柔情,眼睛里布满了宠溺,扶着白水汐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白水汐今日一身白色锦衣长裙,长长的袖子把小手全部遮掩于其中,头发全部盘于脑后,上面挂满了珠花,耳朵上轻轻斜着一堆玛瑙耳环,全身上下无一件凡物。
她看着舒灏翎是满脸的幸福,掀开车帘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两人一黑一白,虽都是中年,但也难掩其风华,一对壁人就这样浮现在众人的眼帘。
舒灏翎扶着白水汐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摄政王府,心里一片感慨。
他们有多久没有回家了,他曾说过,永远不会踏入皇城,一生一世陪着汐儿在外过安稳日子。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他幸福亦让他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