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关镇到县城的高速公路上,两辆渣土车外加一辆面包车正在疾驰,那面包车的车门上还印有一朵向日葵的标志,这三辆车正是从榕水村出发的向阳集团工程队。
他们在高速上开了二十分钟,很快就抵达县城城郊外,县城里高楼林立,与青关镇一路看过来尽是农村的‘二层半’景象是天差地别。
就算是打工的,他们也不喜欢去这些偏僻的地方,因为要什么没什么,就算是休息的时候想买口水都不知道上哪买去。
本来这些工人琢磨着这一趟活八成是要遭罪,但哪成想工头居然今天好心放他们假,让他们随便玩,于是一个个的不知道多高兴,嘴里都哼着小调。
就在这时,开在最前面的一辆渣土车忽然停了下来,工人们都知道那上面坐着工头陈宽,所以后面两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陈宽打从榕水村出来的时候心里本来很恼火,可是一路上自己开解自己也慢慢想通了,没必要跟那个什么狗屁村长怄气,他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凭什么当上的村长,但那破村子都这个年代了还没修路,显然村里没什么厉害人物,谅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这么一想,陈宽就把唐卓的事情抛在脑后,有时间去琢磨不顺心的事儿,倒不如找个地方快活快活,所以一来到县城,陈宽就让开车的老周带路找个娱乐会所玩玩。
老周给他推荐了一个KTV,说是这里是全天营业,而且里面的小姐质量不错,尤其是那些年纪很小的女孩,服务很用心,只不过价格有点高。
价格高点算什么,自个儿现在腰包鼓得很,还差那点花头?只要自己满意就行!
陈宽听老周介绍完了就心痒痒,下车之后,冲着后面车上的人大手一挥,便带着十几个糙汉子上了楼。
他先是叫经理给开了个豪包,把那十几个工人叫进去,然后自个儿又在外面叫了三件冰镇啤酒,等服务生抬着成箱的啤酒进去,他这才最后走进包房。
“别给我省钱啊,咱们就算是休息那也是带薪的,反正花的不是咱们的钱,酒想喝多少喝多少,可劲儿点,反正今天咱们不用上工,想怎么玩怎么玩。”陈宽其实进入向阳集团并不久,只有半年的时间,接手下面这一帮人也只有两个月不到,做这一行的都清楚,自己没水平不要紧,但你得把下面干活的人给拉拢好,腰包有多鼓,全看下面的人多卖力。
果不其然,这漂亮话一说,立马就跟这十几个手下拉近了距离,轮着喝了一圈,他这才发现这些糙爷们没人去拿话筒,于是他连忙道:“哎,叫几个妞儿过来陪陪,这么干喝有什么意思,老周,你熟,你去跟经理说。”
老周捧了一句,笑着出去,“宽哥就是仗义,行,我这就去跟他们经理说。”
不多时经理带着一队十二个姑娘进来了,燕环肥瘦各姿各样,穿的服装也各有风格,但的确都有几分姿色,再加上穿着性感,看得十几个工人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老板们,相中了哪个说一声,没看中还可以再换。”经理是个俊俏的男青年,声音也比较软。
陈宽本来还想客气一下,趁机展示一下自己作为工头的心胸,不过他看见最末端的一个萝莉造型的姑娘,顿时宝露原形,指着那姑娘猥琐的笑道:“我要这个个子最小的,就是她,穿着粉格子小短裙的那个小女孩,你过来,坐哥哥腿上。”
“那我要这个穿吊带的。”
“我要这个穿黑丝的。”
有几个胆子大放得开的先把好的挑了,剩下的几个不好意思选,就半推半就的随便叫了个姑娘给他们倒酒,还有一两个看起来老实的连连摇头表示不需要,于是还剩下四个姑娘就被经理带出去了。
“宽哥,我敬你,谢谢你带着咱们出来潇洒,这里的妞儿真是正点,比后街的爽利多了。”一个满脸痤疮皮肤暗黄的工人上来向陈宽敬酒。
陈宽搂着那穿着粉裙的姑娘,一只咸猪手已经在其腰后作祟,步步下移了,嘴上还吹嘘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不看看你那去的是什么档次,这又是什么档次。”
“宽哥就是牛鼻,以后还请多带咱们见见世面。”
“只要你们跟着我,听我的话,那还能愁吃喝吗?”
陈宽哈哈大笑起来,听到对他的吹捧,心里很是受用,再加上他挑的这姑娘看起来格外清纯有味道,正对他的胃口,让他心里美滋滋的,而且这种花公家的钱漂昌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刺激。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没挑姑娘的工人忽然说道:“陈工,咱们花的是公家的钱,万一被知道了会不会出事啊。”
别人都叫陈宽为宽哥,偏偏这愣头青叫陈工,明摆着就是不给面子不尊重他。
陈宽也没摆好脸色,不悦地道:“会出什么事?什么叫花的是公家的钱,咱们从公司里出来,是不是去上班了?”
“而且我们本来已经开始上班了,结果被那村子里的人赶出去了,这算我们矿工吗?要找找那傻帽村长去啊。”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话,老周嗤之以鼻道:“说的就是,你别在这危言耸听,又不要你花钱,玩还玩不好?”
说完他又转头冲陈宽露出谄媚的笑容:“宽哥,我再敬你一杯。”
陈宽刚举起酒杯,电话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脸色微变,连忙把陪酒的萝莉从腿上放下去,立刻站起身道:“我舅爷给我打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你们先玩。”
陈宽的脸色并无人在意,工人们依旧玩的不亦乐乎,跟自个儿挑的姑娘你来我往,啤酒也喝出美味来。
“喂,二舅,您找我?”陈宽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才敢把电话接通,小心谨慎地道。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地嗓音:“你现在在哪?”
陈宽心里一琢磨,二舅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而且一开口就问自己在哪,似乎在找自己,但他嘴上却不敢说真话,“我在上班啊。”
“你在公司里?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底下。”
陈宽当然不信二舅现在就在公司楼下,二舅可是个大忙人,这话只不过是诈他的,见谎言被识破,讪讪地道:“舅,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您说个地方我现在就去。”
即便是这个时候,陈宽也没想到自己的二舅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因为他做过的糟心事儿太多了,人家事情败露那是东窗事发,而他是不知道东南西北哪一个窗事发。
这时,只听电话里传来一声威严的沉喝:“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要是还想保住这份工作,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该上班的地方去。”
陈宽听到对方语气这么重,脸色顿时一变,似乎想到是哪件事儿被发现了,可他觉得自己从榕水村撤出来错不全在自己,于是还想狡辩道:“二舅,您听我说……”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想听他废话一句,气道:“给我闭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给我滚回施工现场去,副县长现在就在那里等你,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内你要是不出现,到时候惹得麻烦上身,可没人帮你消灾。”
“还有,刚才听那边的口气,副县长去榕水村似乎是为了私事,你自己仔细想想你到底惹了哪个不该惹的人,哼,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陈宽一阵出神。
副县长不是那个油盐不进的钟秉权吗?
他耳闻过这位副县长的事情,听说这位副县长是整个县政府各机关单位里面最顽固的一位,任何事情想走他的后门,那基本上没戏。
但陈宽搞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并且跑到榕水村去了,而且还是为了私事。
等等。
二舅说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陈宽忽的打了个激灵,脑子里出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
难道是他?
陈宽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呼吸却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握,鼻头上紧张得渗出了丝丝汗水。
“不可能,怎么会是那个小子。”陈宽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到自己临走之前对唐卓放狠话,说他一定会来求自己回去的,可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自己被逼得主动回去,脸上顿时铁青。
但不管怎么样,又是二舅亲自打电话,又是副县长在榕水村等他,他现在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先去榕水村看看情况,如果只是碰巧被副县长遇上了,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态度诚恳一点的认错,想必会得到原谅。
“最好不要是那小子的救兵。”陈宽擦了擦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汗水,嘴唇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