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医院。
容臻手里捏着几张化验单,目色沉重地看着病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母亲。
脑海中尽是幼年母亲陪着自己和妹妹的画面,那时的她温柔贤惠。
直到妹妹出事,母亲性情大变。
再到后来父亲离奇失踪,母亲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也愈发阴晴不定。
那些年,他也深陷于苏澜离开的沼泽,不断地在回忆中痛苦挣扎,不可否认,他对母亲忽视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竟会沾上毒品!
容臻眉心隐隐作痛,就在这时,病床上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容臻啊,你怎么这么晚过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容臻回过神来,走过去,打开床头灯。
秦芸察觉到异常,撑着手臂要坐起来。
容臻没让她继续休息,反而扶着她坐起来。
病房里开着空调,秦芸睡觉时又盖着厚棉被,坐起来的时候,病号服的袖子卷到了肩膀。
她刚坐起来,就感觉到容臻朝她小臂看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落下袖子。
眼神流露出几分慌乱,她垂下长睫毛,语气有些复杂地问道,“不是说没在京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容臻语气淡淡地,帮她披上一件外套,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只当他是担心自己才半夜赶来,秦芸心头还觉得暖暖的,很是慰藉。
还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我,医生说了,我就是营养不良,没大事,过几天就出院,准备参加你跟佳倩的婚礼。”
容臻听到这些话,微微蹙起眉头。
“您真的希望我跟她结婚吗?”
“嗯?”秦芸神色一怔,又不自在地笑出来,“这是说什么呢?佳倩这孩子,是妈妈最好朋友的女儿,你们能在一起,妈妈自然很开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两秒,又感慨地说道,“我最想不到的是,你爸爸和你爷爷奶奶竟然能同意这门亲事,我还以为他们会介意佳倩的工作。”
“他们从来不干涉我跟谁在一起。”
容臻这话说的别有深意,秦芸听得出来,心里一沉,敛起笑意,问道,“你……还在怪妈妈?”
容臻沉默半晌,终是否认道,“没有。 ”
“唉……”秦芸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事都不跟妈妈说了。有时候,感觉我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地融入容家,跟你也生分了。”
“母亲,”容臻抬眸看过来,神色严肃,“您又何尝不是这样?”
秦芸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眼神很是不解。
容臻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他大步走到床边,将医生的诊断结果放到母亲手里,声线极冷地说道,“您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这是……”
秦芸不解地拿起化验单,密密麻麻的数字她看不懂,可最后的化验结果写的却是明明白白。
“阳性,母亲,这就是席佳倩控制您的方法?”
容臻语气里满是隐忍的怒气。
秦芸丢下化验单,慌乱地看着容臻。
“不……你听我说,这肯定是误会,容臻,你还不相信妈妈么?”
容臻眸光微顿,上前握住秦芸的手臂,将袖子扯到小臂以上。
手臂凉了一瞬,那无数暗红色的针孔就刺痛了容臻的眼睛。
秦芸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以后,马上手忙脚乱地扯住衣袖,想要将针孔遮住。
可容臻压根不松手 ,像是逼她认清现实。
不知僵持了多久,秦芸终于放弃了,低着头,带着哭腔地自责。
“我错了,容臻,我不该被她诱惑……”
“一直都是她提供给你的?”
容臻语气清冷地打断,听起来冷静了许多,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
秦芸依旧低着头,停了哭泣,语气寂寥地回忆起当初的情形。
“……你去山上别墅住的那段时间,我去港岛,见到了她们母女,我知道,那段时间你跟苏澜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我心里太苦了,不知道该跟谁说,她们就给了我一种药,说吃了以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说到这里,秦芸突然抬起头来,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她抓住容臻的手,声色俱厉地控诉,“都是苏澜,都是苏澜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缠着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容臻皱紧眉头,打断道,“跟她没有关系。”
“你还护着她!容臻,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妹妹都被她害死了……”
“瑶瑶不是被她害死的。”
容臻强迫自己冷静地解释,可秦芸压根听不进去。
她抓住容臻的袖子,疯了似的笑道,“我逼她打掉了她的孩子,呵……我女儿的命,我已经讨回来了!”
“够了!”
容臻青筋暴起,极力隐忍着才没有将母亲直接推开。
现在是因为那个孩子还活着,否则,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似乎被他的吼声吓住了,秦芸足足愣了好几分钟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病房门。
“……容少,席小姐来看望夫人了。”
彭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透出一丝谨慎。
容臻眸光划过一道凛冽,重新看向秦芸,低声说道,“母亲,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再帮她做事,下一个躺进医院的,就是我。”
“不会的,容臻,她那么喜欢你……”
秦芸不愿承认自己间接伤害了儿子的事实,不停地摇头否认。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彭卫的声音,“容少,已经进电梯了,应该很快就能到。”
容臻不再多说什么,只目光凝重地看了母亲一眼,随后拿起检验单,拉开病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秦芸心下已然做出决定。
只是席佳倩进来的时候,令人抓狂的毒瘾蠢蠢欲动,偏偏这个看起来甜美无比的女孩手上就有她渴望的东西。
秦芸浑身瑟瑟发抖地朝席佳倩伸出手来,“给我,把东西给我。”
席佳倩哪里会这么容易就给她?
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笑着说道,“给你可以啊,不过,你先告诉我,容臻刚才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