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静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更何况容逾安又几乎是和容玄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海一样深沉,面上不动声色,谁知道他到底在计较什么。
语气乱七八糟的说一堆,不如什么都不说。
希望小鱼儿能够早日自己想明白。
大概是想到了容逾安最近对她的态度,小鱼儿接下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愁容,蔺静试图旁敲侧击的逗她开心,然而始终没有效果。
小丫头难过,是真的挺难过的。
席煜在书房里面待了没多大会,出来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在托腮沉思什么事情。
阳光打在她们身上,穿过雕花窗棂,光与影如此和谐,她们也是如此迷人。
时光静好,直到此刻,席煜才深深的觉得,以前自己所追求的,其实还比不上心上人的一笑,比不上和心上人在一起的静谧时光。
老婆孩子热炕头,说出来这种话的男人,其实才是最懂得生活真谛的。
将那些思绪压下,席煜阔步朝着他们走过去。
蔺静首先发现了他,冲着他笑了笑,招手示意,于是席煜走的更快。到达跟前的时候,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吻她秀气的嘴角,哪想却被蔺静给推开,席煜不解,蔺静用眼角余光示意,这里还有小鱼儿在场呢!
席煜似笑非笑。
小鱼儿在王府里面,整天接受她亲爹娘无情撒下来的狗粮,早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他的女人发话,席煜自然是不肯让她失望的。
温柔的点头应允,抓住蔺静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之中,轻轻的揉,这才注意到小鱼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席煜皱眉问道。
印象里,小鱼儿总是一个开心果,每天见到他之后就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女孩这么严肃冷然的表情。
小鱼儿闻言扭过头来,“席煜爹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感情他这么大个人,刚才擦着她的身子走过来的,她居然毫无知觉?
内心略微复杂, 席煜不答反问,“怎么了?看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来跟席煜爹爹说说。”
“啊?”小鱼儿震惊,她的心事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啊什么啊?”席煜道,“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跟爹爹说的?”
的确是不太能说。
她跟蔺静说,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女孩子,自然而然的多出来几分亲近之感。
可席煜不同。
席煜和容逾安的关系很好。她害怕自己告诉席煜爹爹之后,他会跟安安哥哥说。
小鱼儿胡思乱想,烦躁的挠了挠头发,“爹爹,小鱼儿先回家去了!”说完,也不等席煜的反应,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两个人,都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莫名其妙。
“她这是怎么了?”席煜淡淡的发问,“看起来心事重重,和安安吵架了?”
“嗯?”蔺静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和安安有关的?”
“……”席煜嘴角一抽,“我作为他们的爹爹,好歹也是看着两个人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小鱼儿最和安安亲密,通常也是,只有安安的事情才能让她严肃认真的对待。”
话说到这里,席煜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就是闭着眼睛,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出来。
蔺静被深深的鄙视了,她斜着眼睛冲他呵呵笑,席煜赶紧讨好的道,“我知道我媳妇也聪明。”
“……”行吧。
勉强来的安慰,到底也是安慰。
蔺静说起正事,“你说小鱼儿的状态,我们要不要告诉王爷王妃啊?我真担心她这么纠结下去,会闹出来什么事情。”
席煜并不是很赞同,“大可不必。小鱼儿和安安之间的事情,安安都会处理。我们大人暂时不要去管。况且,安安已经长大了,过了这个春节,已经差不多十岁了,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小家伙的脸,蔺静赞同的点点头。
有容玄作为参考,虎父无犬子,容逾安不会差到哪里去。
两个人又坐着说了会话,太阳便落山了,快到春节,太阳刚刚消失,四周的寒意就翻滚上来。
席煜把笨重的蔺静,抱起来送回屋子里。
房屋门窗都关好,房间里倒是显得暗沉沉的。
席煜低声的笑,“天黑了。”
明明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他的咬字却让蔺静想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轻轻推搡了他几下,“饿了。你正经点。”
“为夫很正经。”席煜说着,在她嘴巴上亲了下,“饿了我们吃饭。”
“……”
还说正经呢,想不到他平日里寡言少语,在两个人亲密的时候,也会这么无赖。
人不可貌相。
日子优哉游哉的过着,临近春节,京城里面来了许许多多往来的商贩。
如今的大梁朝,在萧景淳的治理下,和其他国家互通有无,因此在京城的小摊小贩上,还会看到不少穿着奇装异服,前来做生意的他国商旅。
卖什么的都有,香料皮毛,衣服布匹,丝绸瓷器,应有尽有。
各色各样的人,操持着各种口音的话,你一下我一下的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小鱼儿和容逾安坐在靠床边的桌子旁,低头朝着下面看去。
她许久没有出门,总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
正好赶上临近年关,容逾安所在的学堂,可算是放假了,见她之前一直闷闷不乐,所以容逾安特意带她出来,四处逛逛。
小鱼儿很高兴。
“别只顾着看。”容逾安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女孩,眉头微蹙,低声提醒她。
小鱼儿仍旧趴在窗口,朝着下面看,嘴上却念念有词,“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京城里的人好多啊!”
容逾安嗯了声,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不自不觉中,已经和小鱼儿在一起六七年,他可以自豪肯定的说,参与了她所有的岁月,在她已经经历过的人生里,全部都是他陪伴着的。
这七年里,见证她从牙牙学语到瞒跚走路,从瞒跚走路到会跑会跳,从会跑会跳到会唱歌会跳舞会写字会爬树会生气会和他闹。
小鱼儿是个乖巧的小女孩,早年一直都很听他的话。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认真听讲,然后十分仔细的去履行。
最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经常哥哥长,哥哥短的在身后叫。
不厌其烦。
要命的是,容逾安丝毫都不觉得烦。
他喜欢她软软的嗓音,喜欢她说话时的调调,喜欢她生气时候故意的拖音。
如今,她长大了,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八岁,距离及笄还有七年,他一直耐心的在等她长大,如今看来,万里长路,才走了一半。
容逾安听到楼下喧嚣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到对面小女孩已经站起身来,激动的看着楼下。
他稍微瞥了一眼,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杂技团,当街在表演。
小鱼儿很兴奋,欢欣鼓舞的鼓掌。
她长的个子不算低,最近一段时间饭量更是增大,个子开始网上猛蹿,明明幽月比她年纪还要大,可她的个子却已经超过了她。
不仅如此,属于少女的曼妙身姿,已然开始发育。
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容逾安狠狠皱眉,及时抽身出来。
不能胡思乱想。
他将目光放在楼下的喧嚣上面,耳边不时传来她的惊呼和娇笑声,容逾安听着,嘴角笑了。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楼下的喧嚣才渐渐消散。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小鱼儿激动之后,开始专注吃饭,一边吃一边跟容逾安说话,“哥哥,刚刚下面那个喷火的,真的是好厉害啊!居然还可以从嘴巴里面喷火诶!”
刚才下面有喷火的表演吗?容逾安不知道,他当时一直都在留意小鱼儿的一举一动,下面有什么,根本不在意。
“是啊。”容逾安给她夹了道菜,说道,“是很厉害。”
“比哥哥还厉害呢!”小鱼儿又道。
容逾安不赞同,“没有哥哥厉害,哥哥比他厉害。”
会喷火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能收获到她的崇拜?
心塞。
小鱼儿哪里知道容逾安在想什么,听到他的话,气鼓鼓的道,“就是比哥哥还厉害!人家还会从嘴巴里面喷火,哥哥你会吗?”
哥哥会从眼睛里面喷火!
小丫头片子是想气死他。
容逾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小东西没注意,低头只顾着吃,等她一顿,要抬起头时,容逾安赶紧又收回视线。
算了,他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哥哥不会。”容逾安道,“哥哥会给你放烟花。”
“唔!”提到自己最喜欢看的放烟花,小鱼儿两只眼睛都被点亮了,笑眯眯的看着容逾安,“太好了!哥哥真好!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放烟花呢?”
正说着话,忽然耳边有另一道声音传来,“容少爷要放烟花吗?幽月也想一起去看。”
不多时,幽月到达跟前,自顾自的坐下,小鱼儿的嘴角,稍稍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