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非常好,阳光柔和,清风微醺,万千丝绦倒挂下来,轻轻摇曳,景象怡人。
太后还没有到。
方朵朵以为纳兰雪她们已经先走了,便匆匆赶过来,结果发现她们还没来,她到的竟然不算晚。
但姚水月比她还早,献殷勤的样子,一目了然。
看见方朵朵过来,姚水月的神态没有变化,她低着头,正认真帮寺院的僧侣一起摆放碗筷。
挨了顿骂,居然如此能够沉得住气。
方朵朵啧啧称奇,不知道是姚水月忽然醒悟了,还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
她四下看了眼,没有看到六王妃。
正心中嘀咕,便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这位女施主,能劳烦您帮忙搬两张凳子过来吗?”
方朵朵抬头,见到之前的小和尚。
“可以。小和尚说什么都对。”她笑眯眯的说。
被调戏的小和尚瞬间红了脸,局促不安的说,“施主请自重。”
每次逗完了他之后,他都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方朵朵觉得特别有趣。
她哈哈笑了笑,跑着去拎了两张短凳过来。
把短凳放到桌子后面,转过头发现,姚水月在看着她。
方朵朵客气的朝她点点头,“这大觉寺果然灵山妙水滋养人,太子妃休养了两天,气色都好多了。”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提醒她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本以为姚水月会炸毛,结果她抿了抿唇,像模像样的对她说,“那天是我听信了谗言,因为太担心挂念你们,这才会闹出来误会。”
嘿哟喂。
这一番话说的,不管真不真,反正手段挺狠的。
不仅把设计她的事情给抹去了,而且还表达出对她的关怀照顾。
对比之下,方朵朵揪着那件事不放,反而显得十分小气了。
厉害厉害。
太后的惩罚果然让人长记性。
方朵朵不能太跌份,换上了灿烂的笑容,“太子妃何必这么说,我们都是妯娌,误会什么的,我没放在心上,你该不会是还记挂着吧?”
装糊涂,不光只有姚水月擅长,她也很擅长。
方朵朵观察姚水月。
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耐烦,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赞同的道,“还是七王妃识大体。”
“……”方朵朵摆摆手,看见纳兰雪她们这时候过来了,便同姚水月暂时告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姚水月现在这个状态,很不正常啊,难道是在憋一个大招?
方朵朵觉得很有可能。
新年晚会上不过抢了风头,她便如此记仇,接连两次让她栽了跟头,姚水月会放过她,那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会是什么后手,姚水月的表现太平静了,她根本猜不出来。
现在只能提防着她。
方朵朵来到纳兰雪她们面前,皱眉,“你们怎么才来?”
“七嫂,倒是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们刚才去你的房间里找你了,发现你已经来了。”施初微说道。
方朵朵点头,想到了萧景玄。
他后来真的走了,只是不知道回没回王府。
还有,他怎么会追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见她一面?
方朵朵开始胡思乱想,当她发现又自作多情之时,忙敛回心绪。
纳兰雪和施初微齐齐看着她。
方朵朵脸上一热,略觉不自然,“怎么都看着我?”
“七嫂,你刚才想什么呢?”纳兰雪贼兮兮的问。
方朵朵轻咳一声。
“不会是想七皇兄吧!”纳兰雪笑盈盈的戳穿她。
方朵朵嗔她,下意识的撒谎道,“没有!我在想太子妃。”
姚水月现在是她们三个人的头号大敌,但凡是和她有关的话题,立刻会引起重视。
纳兰雪顿时严肃起来,想到刚来时看见方朵朵和姚水月在一起,她便撸起袖子,“七嫂,刚才你和姚水月在说什么,她不会是又欺负你了吧?你别怕,我去帮你出气!”
方朵朵连忙拦住她。
施初微在一旁道,“阿雪你别闹。”
纳兰雪被两个人说了顿,闷闷的挠挠头,又把袖子放下,“那刚才在干嘛?”
见她们好奇,方朵朵便把事情给讲了下,听完后,二人都是一惊。
“七嫂,你确定你讲的是姚水月?”纳兰雪打死都不相信,趾高气扬,头脑简单的姚水月会说出来那些话。
施初微也满脸疑惑。
方朵朵摊手,确实如此。
三人都摸不清楚她到底要干嘛,一时之间,气氛沉闷。
不多时,六王妃也来了。
施初微拉拉方朵朵的衣袖,对她说,“对了,七嫂,太子妃能够这么快出来,还多亏了六王妃。”
方朵朵不意外的点点头,“猜到了。不过六王妃是怎么帮她的?”
“六王妃去看望太子妃,据传她当时正准备寻死,六王妃赶紧叫人来救,惊动了老太后。老太后亲自到太子妃的厢房,太子妃哭着承认错误,老太后心又软,便松了口。”施初微小声道,“昨晚大部分女眷们全都过去看热闹了,我还好奇,你怎么没去呢!七嫂,你干嘛了昨晚?”
方朵朵嘴角一抽,“我睡得早。”
施初微没有起疑,不再追问。
倒是方朵朵暗暗思索,她昨晚还疑惑,为什么去偷吃的时,厨房没有一个人。
原来是那时候出的事。
姚水月这招够无赖,又哭又上吊的,像是小孩子撒泼要糖吃。
老太后到底不是铁了心要教训姚水月,本来松口就是早晚的事,经她那么一闹,便随了这个契机。
方朵朵捋顺完这件事,老太后便出现了。
她一来,姚水月便快步迎了上去,搀扶着老太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嘘寒问暖一番,老太后点头,催促她,“可以开始施粥了。”
大觉寺山脚下住着不少百姓,这些百姓平日里耕田为生,日子本就清苦,加上时不时有山贼作乱抢掠,越发艰难。
太后得知这种情况后,便决定在大觉寺祈福的这些天,每天都开展施粥。
四周的百姓应该是最高兴的,得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
现在,已经聚集在寺院门口好几百人。
僧侣和方丈在维持秩序,方朵朵这些女眷们则一人一个大勺,站在粥盆后面,给百姓们盛饭。
队伍很长,等真的施粥结束,太阳已经西斜。
每个女眷们都累的抬不起手,唯独姚水月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休息下来,她立刻到老太后跟前端茶奉水,捏肩捶腿。
纳兰雪斜着眼睛剜她,“装模作样,恶心人!”
方朵朵赞同。
僧侣们帮忙把粥盆和碗筷收了,她们终于可以回去稍微休息下。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晚课和晚饭。
方朵朵打算回房间睡一会。
昨晚有萧景玄,她担心他不规矩,都没怎么敢睡,白天又干了半天苦力,整个人都快被掏空。
一觉醒来后,方朵朵听见门口纳兰雪喊她,她赶紧起床。
临出门前,朝着房间里看了眼,总觉得好像有人来过。
她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去上晚课。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非常快,方朵朵吃完饭和纳兰雪她们散步去了。
春日的夜晚,寒意稀松,起了薄雾,只穿了僧袍,也不觉得特别冷。
她们从饭堂走回来,经过后院居住的房间时,方朵朵叫住了她们,然后跑回房间,拿了放在桌子上抄写的心经,跟她们说要去放河灯,给那个随从送行。
紧邻着后院是一片竹林,竹林旁边有条小河,穿过拱桥,缓缓流淌。
方朵朵将河灯点亮,二人照做,过程中都沉默不语,表情肃穆。
一盏又一盏的河灯被放在河面上,方朵朵却没有感到一点轻松。
她叹了口气,将手抄的心经点燃,低声道,“希望你来世能有好的结果。”
纳兰雪和施初微看着她。
等她烧完了心经,三个人安静起身,准备往回走。
施初微对她说,“七嫂,别太难过,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将计就计,甚至救了很多人,如果任由她按照计划,恐怕现在死的就是我们了。”
方朵朵点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为刀俎,便为鱼肉。
她捏了捏拳头,这是个谁强谁有理的时代。
三个人各怀心思,经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忽然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便有男人的脚步声。
几人立刻紧张起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畔。
纳兰雪和施初微立刻躲到方朵朵后面。
方朵朵也害怕啊,可她没地方躲,想到这里到处都是僧侣,她又挺直了腰板,对着那片漆黑道,“谁!你是谁!报上名来!”
没人回应。
此时就着不远处微弱的光,已然能够看清对方的轮廓。
身形高大挺拔,是个男人。
方朵朵第一眼没多想,再看去的时候,越觉得眼熟。
不等她去进一步验证,那人已经到了跟前。
还真是萧景玄!
方朵朵拉黑了脸。
他怎么又出现了,她不是已经告诉他,要他回王府了吗?
纳兰雪和施初微在看到来人时,都吃了一惊,随后十分识趣的悄然离开。
方朵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萧景玄上前抱住她,“朵朵,等你等得好辛苦,你终于来和我幽会了。”
方朵朵无视他胡言乱语,一脸木然拍掉他的手。
萧景玄不放,变本加厉,下巴压在她肩窝,朝她耳朵呵气,“现在有没有一种偷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