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碎玉桥的月色都被染上了鲜血,夜风席卷而过,带上一阵血腥气味,市医院一夜伤患暴增,巡警到了现场差点被满路铺陈的鲜血吓到腿软,而上层闻风也关注到了一个名字。
一夜天。
这个从A市盘踞多年的灰色势力一举借着昆帮的内乱登上了C市黑,道的历史舞台,并且手中握有的权力,隐隐已经成为了华东地区的龙头霸主。
C市仿佛一夜之间便被一夜天这个名字打上了鲜明的标记。
而有了赵寅跟岳成志的加入,秦卿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除了在碎玉桥一战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外,其余时间又隐匿到了幕后,外人无从窥探。
是夜,她洗去了满身血污,换上了居家服坐在寂静无人的公寓顶层,看着如今被她踩在脚下的C市夜景,心里却没有像前几次那般愉悦开心。
滴滴滴,手机里的短信层出不穷。
宋如叶:秦卿,听说你的脸受伤了,没事吧,去医院了吗?
罗子航:伤得严重吗,秦卿,其实你如今不用事事亲为。
黑叔:小卿,虽说这次夜帮介入不合适,但我把你当侄女,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
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发来了关心跟问候,少女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乍一听在打斗中受了伤,而且伤的还是脸,一众人都紧张得够呛。
就在刚刚,方孔还致电要带着家庭医生过来,却被秦卿婉言拒绝。
“方叔,只是一点小伤,我累了,想休息。”
她挂断了电话,没有理会任何短信,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动了动指尖,发了一行字过去。
‘封衍,我的脸划伤了,很疼。’
谁都不知道,刘志刀锋拍过来那一刻,秦卿其实有能力躲开。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假,秦卿打了电话给老师补了假条,又给沈凌萧报了平安,这才准备出门。
咔哒,大门一打开,她就看到门前挂着好几个药品袋子,拿起来一看,全是治疗刀伤创口跟消除痕迹的,袋子的样式跟上次某人买来抹嘴唇的药膏一模一样。
她看着手里孤零零的药跟空荡荡的楼道,薄唇一抿,甩手就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不发一言地去了公司。
南絮好几天没上班,公司很多事情还得亲自到场处理才方便。
秦卿到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前台的服务生上次打过照面,毕恭毕敬喊了一声,“秦总。”
随后两人目送着少女的身影进了公司大门,止不住心生感叹,年纪轻轻就这么大本事,真的是天才!
不过这个天才一踏进门口就被人喝住了,“别动!”
秦卿一怔,还没来得及看自家公司的内部装潢,就低头看见办公室的通道上铺着长长的一张白色宣纸,自己半只脚掌正好踩在了上边。
“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宣纸,居然被你这么一脚给毁了。”从另外一头疾步走来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的都是偏向斯文的棉麻套装,那名长相清丽的女生盯着纸上的半个脚印,气急败坏地尖声道:“你是哪来的,知道这是多宝贵的东西吗,你这一脚上去要浪费多少钱吗?”
秦卿目测了一下十来米的长度,预估了一下价钱,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淡淡说了句,“抱歉。”
平静无波到近乎可有可无,让人听不到半点诚意,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女生当即扬声就追责起来,“你是来找谁的,是谁家的亲戚,这件事情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不许走。”
说着,她伸手就要来拽秦卿,却被身后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秦卿抬眸看了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能往一旁侧了身体,蹙眉道:“谁允许你们在办公室的过道上放宣纸的?”
违反规定的事情,她能说一句抱歉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踩坏了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吧,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走。”那女生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脾气更加暴涨,原本清丽的面容顿时一片狰狞。
此时办公室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探头看了过来。
“这是谁得罪了咱们的小公主啦,谁家的孩子要倒霉了。”
“不知道啊,还踩了给客户的宣纸,这回可闯祸了,谁出去认领谁倒霉。”
……
秦卿近来又清瘦了一点,穿着一身棉布裙,带着厚重的眼镜,背着手矜持站在那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乍一眼还真像是小妹妹来找公司亲戚玩的。
“小妹妹,我跟你说,这人你可惹不起,她是咱们公司唯一一个字体设计师,总经理都得让三分的人物,你就好好道歉认错,顶多就是被说几句,也省得给你家亲戚惹麻烦。”临近的位置走过来一个稍显弱势的女职员,悄声劝说着。
“字体设计师?”秦卿抬了抬眉梢,随口问道:“很厉害吗?”
这话没可以压低声音,结果没等女职员回答,对面清丽的女生已经先行开了口,高傲道:“文坛泰山北斗张处之张老,认识吗?那就是我的恩师,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今天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来公司点墨,你却弄坏了他要的文房四宝。”
但凡大公司,尤其是主营文学相关的都希望能有一两样泰山北斗的真迹作为镇店之宝,借此提高企业的形象。
在书法界里,张处之无疑是一块活招牌。
女生原想着少女是乡里巴人不识货,还打算再解释几句,却见对方嘴角一勾,兴味道:“哦?张老也来了?”
那女生一愣,下意识道:“你知道我师傅?”
秦卿嘴角的笑意更浓,藏在镜片后的视线飞了过去,不咸不淡道:“张老自然是名声响亮,不过依我看徒弟就气质平平了。”
出言无状,心境浮躁,至少没看出半点书卷气息。
女生自打进公司就一直受尽吹捧,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下直接沉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以为书法是这么容易的吗,你要是行,那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