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彦哲不是会被轻易打动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莫测的心思和目的。若像从前一样陷进去了,便再无挣脱的可能。
“你不相信也无妨,我只是说给你听听。”他忽然又伸手过来,手指点在她左眼下面,指尖稍冷,蓝清川不适地挣开脸庞。
他单手撑在她的枕边,似笑非笑道,“塔塔,如今的你,面貌倒也没变多少。你还这样年轻,年轻便是最大的资本。”
欧彦哲比她大,比她老谋深算,比她深沉机略无可测。
他露出像看淘气孩子一样的眼光,轻柔道:“那日你说的话,到现在为止,你还有可以收回的机会,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蓝清川定定地瞧住他,用那双淡黑色的漂亮眼睛,剔透敞亮的,凝视他。
“如果我说不呢?”
他的眉心骤然蹙紧,像瞬间提了力,乱了神,蓝眼里一片深沉汪洋。
“你真是固执,你还要跟我斗吗?用什么才能挫挫你的锐气和倔强?”
这些词中文里会有中性的词义,但他的话里,这些单词都不是很好的字眼。
他耐心用尽,已然恼恨。
“好,真好,我便顺你心意。但只有一点,你走可以,你别想带走冬玙。”
蓝清川心头血一翻,也是气极,“他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
欧彦哲神容冷淡,“这话没错。但你尽可以试试。”
只要有冬玙,蓝清川绝无可能离婚。她爱这个孩子,她舍不得。她斗不过他,也带不走冬玙,只有可能留下。
欧彦哲心里算得清楚,但没想到,他又一次失算了。
蓝清川不告而别,单身飞往新加坡。为了她的家族,舍弃了她的孩子。
他在愤怒之余,心脏像被划伤了一刀。
蓝清川已经恨他至此,甚至连孩子都不要了。
真正心狠的是她。
蓝清川不告而别,这事惊动了整个蔷薇城堡。老侯爵夫妇察觉不对的时候,欧彦哲动身飞去了伦敦参加会议,要想弄清楚整件事,只有到他回来才行,而很显然,欧彦哲避开了他们,而且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不愿再谈。
冬玙离了母亲,又瞧不见父亲,脸上绷着,一向乖巧惹人爱的他终于在某一日爆发,莎蕊夫人怎么哄也哄不住。
蓝清川那边杳无音讯,走得决绝,根本无法联络。而欧彦哲态度沉默,不愿多谈。从老管家乔伊那里,也只是得到零星消息,显然欧彦哲三缄其口。蓝清川不告而别,显然成了他的逆鳞,谁也触碰不得。
等到冷漠的儿子终于回来时,莎蕊已经在城堡住了一月有余了。欧彦哲自小顺风顺水长大,优秀异常,她没操过半点心。如今看来,她显然是犯了大错误。欧彦哲什么不缺,什么也不少,他太有主意,他太有手段,他聪明理智到不近人情。他十足十像极了他的祖母赫怛。
莎蕊夫人从未生过儿子的气,现下蓝清川出走多日了,她被欧彦哲气得病了一场。
欧彦哲越发沉迷于事务,蓝清川的离开似乎并未对他产生影响。
“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她。母亲,我不想再提到她。”
蓝清川刚刚生下孩子,刚刚成为母亲。有哪个母亲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不辞而别。
莎蕊重重咳嗽一声,稍作平复后道:“你不想告诉我。彦,从小到大,我从未干预过你,这不是我的本意,没有哪个母亲不爱孩子,不想陪着孩子。这是我的妥协,我听从朗格拉克的传统,我顺从赫怛老太太的安排,我以为这是为你好。”她说着泣不成声,用手绢掩住眼圈:‘自小你没在我身边长大,我们生疏至此。不像是亲人,倒像是客人。这些便罢了,我也不愿谈。”
老侯爵摇头,安抚住伤心的妻子,道:“亲爱的,这些话过分了。”
“人人都说我儿子如何优秀,可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他好好的,有爱人,生一群孩子,相互陪伴着走过。此外别无所求。”
莎蕊情绪低落,难得大哭一场。她病得突然,全因伤心所致。等病有好转,便离开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