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善叹了口气,捏住男子的下颚,迫使他张开了口,好让她检查他的口腔,这过程中,男子都很配合,虽然很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力气挣扎。
眼口都检查了,再下去便是身子了,但因为男女有别,林见善只检查了对方的上半身,尤其是两只手臂。
男子任由她折腾,约摸一刻钟,他慢慢地缓过气来,弱声道:“……你今年不过十四年纪吧?”
陡然听见他问话,林见善愣了一下:“……对。”
“看你行为举止,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男子继续问着,“……哪一家?”
林见善秀眉微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如实道:“太傅府的。”
“太傅府的,那就是……林昆明的……的女儿了……”男子气若游丝,才说了两句,他又喘上了,比刚才那次还要急还要凶一些。
一个被关押在庄子里苟延残喘的瘟疫患者竟然能知道林昆明的名字??
林见善眉目微敛,面上却不显半分异常,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该是最清楚的,还是少说话为好。”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如你昨日一般就是了。”
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面黄肌瘦的脸上无端地生出了一抹俊逸之感。
“……我素来不喜在、在人前说话,人……人越多,我越选择缄默……”他道,“只是……只是如今看来,我要是、要是再不说几句,只怕……日后也没机会开口了……”
听见这句话,林见善眉头一拧。
见状,男子微微扬起下巴。
他的床铺正对着石门的铁窗,他只要轻抬眼皮,视线就能穿过铁窗,看向牢房外的天空。
明亮的阳光照进牢房来,落在了男子的眼瞳里,林见善正盯着对方打量,忽然发现男子的眼瞳竟然有些泛绿。
“……我是活不久了。”男子低低地道,虚弱得厉害的声音里透着分外鲜明的寂寥。
林见善听见了,她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检查,但凡是男子身上所起的一小点变化,都被她认真地记在了记事本上。
检查完毕,林见善收回了手,直接站起了身,作势就要离去。
男子的视线随着林见善动而动,待看到她向石门迈去,他的指尖颤了颤,脱口道:“……你、你明日还来么?”
声音又急又虚,引得他胸膛一阵震动,连咳了好几声。
林见善本已经迈出了石门,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他,就见男子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咳得那张本是金纸一般的脸泛起了红晕。
还不待林见善多看几眼,下一刻,男子突然撑起了上身,整个人倚着床沿,张口呕出一口血来,溅在了地上。
吐出这口血后,男子便昏厥了过去。
林见善一惊,忙拐了回去,将险些掉下床榻的男子扶回了榻上,一边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一边用指腹压着他脖颈间的动脉,待确定男子还活着,她才暗松了一口气。
视线无意识地投向男子吐在地上的那口鲜血上,黑得泛紫,着实像是身中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