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在进了皇宫后,情况就好了很多。
太医们.....京城核查人口找出很多当差的人,有官有吏有匠,官吏们如果愿意,经过考察可以回原本的职位,大夏的各部衙门就这样慢慢的重新聚起,所以太医院也有了.....李明楼的症状不需要请他们,武夫人这种状况则需要他们来问诊开药。
太医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望闻问切,用针煮药,不知道是药效还是不用赶路惊慌,武夫人渐渐恢复了情绪。
晚上只要把襁褓放在身边,就能入睡。
白天如果李明楼在身边,就不会慌张到处走。
“夫人还是离不开小姐。”金桔抽抽搭搭说,她本想装作坚强一些,好歹是楚国夫人的大丫头,不能丢脸,但见了小姐,她除了哭就是想哭。
李明楼看着坐在榻上轻闻茶香的妇人,道:“我也离不开她啊。”
武夫人进了皇宫好转了,她接到武夫人后也好转了。
她拉起袖子看胳膊,胳膊上还裹着伤布,但已经没有新的血渗出来,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她看到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狰狞了,说不定能愈合。
这应该是因为武夫人一声声的唤她雀儿,她是她的雀儿,不是李明楼。
金桔看李明楼的胳膊,在城门的时候看到李明楼穿着袍子罩住全身,她倒没什么不解,在京城夫人要避人耳目吧,待进了皇宫看到被层层幔帐包裹的海棠宫,进了殿内也不脱下袍子面纱的李明楼,她就立刻想到了。
小姐的病又犯了!
待早上方二来给小姐换药.....拆开布露出的肌肤上并没有金桔想象的当初看到过的溃烂,但看着方二认认真真小心翼翼的随着李明楼的指点,将一层层药敷上,李明楼随着敷药触动伤口而疼痛的发抖,这更可怕了。
小姐身上的伤只能小姐一个人看到!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啊?
李明楼也没有瞒她:“因为我说破了我的身份,诅咒就发作了。”
金桔决定以后不再喊小姐为小姐了,喊也是喊雀儿小姐。
“真的好点了吗?”她小心翼翼捧着李明楼的胳膊问。
李明楼点点头:“好多了。”
至少外边的日光不再像刀子一样了。
她看向外边,幔帐掀动,元吉带着中六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武夫人发病的客栈人员查好了。
“除了客栈的掌柜伙计杂役,查了夫人入住前后各三天的人。”
“这些人一路上做过的登记也都找出来核对。”
“一共有两千三百人。”
“用墨笔勾出的是能确定信息无误的。”
“朱笔的是信息不确定的。”
行走在京城界明里暗里都有核查,人们会留下自己的身家来历,从大城小镇甚至路边的粥棚茶摊汇集到京城掌管的衙门。
信息无误,就是不管在哪个地方登记的籍贯身份姓氏都一样,当然,且不知真假,至少能确定始终是这一个人。
信息不确定的则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信息,就好像突然冒出在京城,又好像进了京城突然消失,这必然是因为每次登记的信息不一样。
虽然如此,信息还是很杂乱,不知道能看出什么,中六和元吉看着坐下来仔细查看的李明楼,他们明白李明楼的意思,怀疑武夫人遇到了旧相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武夫人的身家来历。
李明楼看的很快,手指在册子上划过,一页一页的翻 中六和元吉对视一眼,这不是辨别,这是寻找吧?
李明楼略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一行一行的看的停不下来,当真的有那个字跳入视线后,她本就浅浅的呼吸瞬时停了。
她滑动的手指僵硬,然后慢慢的拂过这一行字。
武氏叔侄两人,仆从十人,宋州人士,入京寻友。
武氏,宋州。
元吉看到李明楼的反应,忙探身来看,看到这个姓他也想起来了,有一次武鸦儿写信说自己身世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说,当时李明楼跟他猜说武鸦儿也许是宋州商丘武氏。
因为都姓武嘛。
他以为小姐是猜测玩笑,但现在看来小姐竟然要当真?
“一来武鸦儿的姓氏真假尚且不知。”元吉道,“二来,武鸦儿姓武,夫人不一定姓武啊。”
小姐怎么就一心认定宋州武氏了?
元吉伸手指着往后翻:“你看,小姐,这里也有姓武的。”
武姓妇人,携带幼女一,京城西城五道街三巷丁字宅人,售卖炸糕。
“这个怎么不问?”元吉道。
“因为这个不巧嘛。”李明楼道,她的手指依旧停在宋州武氏这一行,第一巧宋州武氏在的地方,武夫人发了病,第二巧就是那一世武鸦儿认宋州武氏归宗 天下那么多武,他怎么不认别处?
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李明楼将手拍在武氏一行人上,又攥起来,让谁查呢?中六的人做这些事还是会引起注意,别人注意倒罢了,武鸦儿如果知道了 他跟自己说身世不能说,现在自己却去查他,不太好。
李明楼倒不是有太大心理负担,她连他上一世怎么死的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主要是怕武鸦儿知道了动了念头惊动老天。
李明楼抬头看了眼外边,眼神一亮,她想到一个人。
“连公子在做什么呢?请他来。”
元吉再次色变:“小姐见他做什么!”
小姐就是因为他才又犯了病。
李明楼道:“别怕。”她起身走到榻前武夫人身边,柔声道,“母亲,我在家里见人说些事。”
似是发呆的武夫人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她,脸上浮现一丝笑:“好,雀儿啊,好好跟人说话,不要吵。”
李明楼应声是:“我知道,我不和人吵。”
她再回头对元吉示意。
元吉神情复杂,这就行了?
连小君走进来时,海棠宫垂着幔帐,李明楼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白发妇人喝茶,一个娇俏丫头烤果子。
“原来是夫人和金桔姑娘来了。”连小君道,轻轻拍了拍心口,“我真是受了惊吓,以为夫人不理我了。”
他言语亲昵,神态轻松,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也不把李明楼当表妹看待 白发妇人听不到他的话,金桔用眼看着他,狠狠的砸开一个干果。
不是因为他说的调情的话,而是因为就是这个人让小姐犯了病。
连小君并不在意,一双眼只系在李明楼身上。
李明楼点头承认:“是忙忘了。”
原本未了来了之后,就要让连小君走呢。
“现在也正好。”李明楼道,“你回去后把未了送来,我有件事要请他帮忙。”
连小君立刻知道未了来过了。
“要未了做什么?”他坦然好奇问,“未了跟着我做生意呢,怎么用他不用我?”
李明楼道:“他做的生意跟你的不一样。”
连小君哦了声,适可而止不再追问:“那我的生意夫人还做吗?”
李明楼道:“当然做,具体怎么做,我会让官吏们出个章程,算好好需要多少米粮,能出多少钱。”
连小君一笑:“夫人心里还有我就好。”
他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
“我给未了说了,就再回来住吧,还是在家方便。”
说到在家,他对李明楼眨了眨眼,诉说着他们的秘密。
元吉在一旁冷声打断:“什么家不家,这是皇宫,不是家,连公子快出去吧。”
连小君看他一眼:“一家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元吉不能听这个一家人,神情更焦躁,李明楼笑道:“你先去忙,我再找你。”
连小君对她一笑施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