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亲写的散文诗(1 / 1)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进道路乃至生活方式的权力,哪怕身为朋友,也没有理由和道理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因为那是一种特别愚蠢的行为。

独立,是每个人格浸入灵魂的需要。

赵浮生如此,谭凯旋亦如此。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明明看出来李志远对慕青青有想法,但谭凯旋没有阻止他,因为在谭凯旋看来,如果赵浮生对慕青青没有意思,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李志远。

但事实证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赵浮生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李志远竟然把矛头,指向了他。

俗语说,一条鱼腥了一锅汤。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个人确实能够改变一个聚会的氛围。虽然谈不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程度,但最起码,在李志远和他的室友们到来前后,整个聚会的氛围,是有所变化的。

男人嘛,总是喜欢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一面,这是雄性生物的本能,千百年来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概莫如是。

很显然,在李志远看来,不管赵浮生对慕青青是不是有意思,他都将会成为自己追求慕青青的踏脚石。

赵浮生很烦躁,这种狗血无比的事情,他非常讨厌,原本今天喝了一点酒,再加上歌厅氛围的渲染,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李志远的行为,如同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让赵浮生越发不舒服。

但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人,他不能起身挥拳相向,这更让赵浮生的心里面,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他不喜欢唱歌,我唱一首吧。”

谭凯旋开口,揽过话来。

“是啊,我们几个唱,来,来,来。”闻宇和王振自然也看出来某些不对劲的地方,身为室友,当然站在赵浮生这边。

“呵呵,怂包。”

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赵浮生听到了,胡夏等人也听见了。

谭凯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直接站在李志远的对面,“李志远,你什么意思?”

李志远嘿嘿一笑,没说话,身边的人却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怎么着,唱首歌都不敢,还学人家泡妞?”

眼看着谭凯旋脸色阴沉下来,知道这家伙准备打架的赵浮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不愿意惹事,更重要的是,骨子里带着骄傲的赵浮生,打心眼里鄙视这种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行为,太幼稚,也太无聊。

“王振,去问问这儿的老板,有吉他么?”赵浮生一句话,把王振给指使了出去,随后看向身后的谭凯旋,“你消停点,这么多女生呢,别让人家笑话。”

听了赵浮生的话,谭凯旋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见赵浮生轻轻摇头,“相信我。”

说完,赵浮生看向李志远身后,也就是刚刚嘲讽自己的人,眨了眨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捡肥皂?”

“啊?”

那人一脸莫名,很显然不明白赵浮生的意思。

叹了一口气,赵浮生无奈的摇摇头,有种知音寥寥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李志远看向赵浮生,沉声问。

赵浮生没理会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等着王振。

很快,王振回来了,竟然还真的拎了一把吉他。

“不是,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吉他的?”王振一边把吉他递给赵浮生,一边奇怪的问。

赵浮生没说话,只是接过吉他低头摆弄着,一旁的慕青青却忽然开口,“进门的时候,楼下的散台有歌手驻场……”

有驻场歌手,自然就有乐器,而吉他,无疑是必不可少的。

就连赵浮生都惊讶的看了一眼慕青青,没想到她的观察力居然这么仔细。

摆弄了一会儿吉他,赵浮生撇撇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摇摇头,对王振问,“下面的表演,开始了吗?”

他们来的这家KTV,是学校附近一家比较不错的娱乐场所,楼下是酒吧,楼上才是唱歌的地方。

王振摇摇头,“还要等一会儿吧,现在好像有个歌手在表演,我这吉他就是在那借来的。”

赵浮生哦了一声,看向谭凯旋和胡夏,“下去吧。”

谭凯旋和胡夏莫名其妙,两个人面面相觑之余,就看到赵浮生已经站起身,背着吉他就出了门。

“哼,故弄玄虚!”李志远嘀咕了一声,还没等他说什么,胡夏和谭凯旋等人已经跟着赵浮生走了出去,就连慕青青也跟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走,咱们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李志远跺跺脚,走了出去。

等他们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赵浮生已经坐在了原本属于歌手的位置上,面前是架好的麦克风,手中是那把刚刚调完音的吉他。

“这首歌,献给我的父亲。”赵浮生清了清嗓子,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一段悠扬的旋律响起。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

儿子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闹着要吃饼干。

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上狠狠给了自己两拳。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泪流不止,

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在赵浮生的记忆当中,父亲始终都不是一个很健壮的人,瘦瘦的,脸颊颧骨很高,因为常年劳累的缘故,背有些驼。

还记得自己有一年去外地,父亲送自己到车站,他不让自己拿行李,非要一个人拎着自己的箱子,颤颤巍巍的身体走在前面,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他才意识到,父亲真的已经老了。

视线渐渐的模糊,赵浮生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一九九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儿子穿着白衬衫,跑进了校园。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来,

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儿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汉。

有个可爱的姑娘,和他成了家,

但愿他们不要活的如此艰难。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

我看着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在风中像一张旧报纸。

这是那一辈人留下的足迹,

几场风雨后就要抹去了痕迹。

这片土地曾让我泪流不止,

可它埋葬了多少人心酸的往事。”

开始的时候,酒吧里面还有人在说笑,可是随着赵浮生的歌声伴随着吉他声响起,整个酒吧渐渐的安静下来。

琴声如清澈的泉水,沁人心脾。

有时候,催人泪下的,不需要是轰轰烈烈,慷慨激昂,而是平凡。

父爱如山,小时候载着我们上学的破永久自行车,漫天大学的时候,背着我们去医院的身影,都是关于父亲的记忆。

看着台上那个已经泪流满面的男生,慕青青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真的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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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赵浮生站起身,把吉他放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台下,淡淡地说,“我不唱歌,是因为我从来不唱别人写的歌。”

说完,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