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房间,拿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投降吧,否则今晚你别想睡觉了。”
“我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吗?”他回复。
“我爸又不是你商场上的对手,不需要这么较真吧?”
“对长辈怎么能不认真,认真才是尊重。”
“……”
沈佳曼无语的躺到床上,思忖片刻,蓦然想到能让慕远辰投降的方法,她赶紧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事实上,这个方法确实好,慕远辰一看到新短信,两眼顿时大放光彩:“我在你房间等你。”
他偷偷撇了眼对面的岳父,佯装随意说:“爸,这局完了我们休息吧。”
“你困了吗?”
沈一天眉头紧蹙,双眼盯着棋盘,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恩,有点。”
“不行,我这把年纪都不困,你年纪轻轻的熬点夜有什么关系。”
“可是……”
他话没说完,老丈人眼一瞪,他赶紧闭了嘴。
沈佳曼等了半天没等到慕远辰回来,更没等到他回复,懊恼得决定发最后一次短信。
“十分钟内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慕远辰看到这条短信时,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他故意输了两局却被岳父看出来了,不但不放他走还把他臭骂了一顿。
“再等等,我正在想办法。”
他迅速回一条过去,然后起身说:“爸,我去上个厕所。”
疾步奔出客厅,却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来到岳母的房间,敲了敲门:“妈,睡了吗?”
乔玉蓝开了门:“没呢,怎么了?”
他的视线睨见床上的女儿,诧异的问:“咦,弯弯今晚在这睡的吗?”
“是啊,这孩子今晚好端端的非缠着跟我睡。”
慕远辰心里大喜,知道弯弯一定是受了她娘的指使,他一把抓住岳母的胳膊:“妈,你快去把我爸拉回来吧,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沈母怔了怔,立马点头:“嗳好,我这就去。”
慕远辰先岳母一步回了客厅,岳父已经替他摆好了棋子,他刚一落座,岳母进来了:“老头子,你怎么还不睡?”
“你睡你的,管我干啥。”
“你不睡我一个人哪睡得着,要不我也来学学,等以后没人陪你下的时候我来陪你下。”
沈母搬了把椅子坐到老伴身旁,一边观望一边故意问这问那,彻底扰乱了老伴的思路,沈一天把棋盘一抹:“算了算了,不下了,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慕远辰如临大赦,赶紧溜出了客厅,疾步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距离沈佳曼给的十分钟期限早已超时,他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但潜意识里,觉得她应该会在的。
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摸索朝开关处走去,刚一摸到开关还没来得及按下去,身后突然扑过来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他短暂的惊愕,脑子蓦然清醒过来,激动的转身,即便立身于这黑暗之中,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那芳香的唇,然后,狠狠的吻了下去。
凌晨四点半,沈佳曼昨晚特意定的闹铃响了,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正要坐起身,一只健壮的手臂禁锢住了她:“天都没亮,要去哪……”
“回房间,还有半个小时我爸妈就会起床,难道你想被他们发现我们昨晚那个了吗?”
慕远辰懊恼的闷哼一声:“明明孩子都五岁了,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笑了笑,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迅速穿好衣服悄悄的回了自个房间。
沈佳曼走后没多久,慕远辰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是高宇杰打来的,当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是紧急的事,这个时候高宇杰是不会打电话来的。
事实上,他猜的没错,电话一接通,高宇杰就急急的说:“慕总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你大伯死了!”
“什么?”他惊得猛得坐起身,“怎么回事?”
“凌晨三点发现被人勒死在自家公司的仓库,拒说是昨天他不知从哪采购到了皮革原料,带着工人在仓库清点到凌晨十二点,之后工人离开了,他却还留在那里,他儿子见父亲迟迟未归,便赶到了仓库,结果就发现你大伯已经死了,脖子有明显被人用绳子勒过的痕迹。”
慕远辰久久说不出话,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冲击,虽然大伯对他无情无义,可到底是他的亲人,猛然听到他的死讯,他怎样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和面对。
“凶手找到了吗?”
“警察刚刚到现场,现在还没查出什么,不过……”
“不过怎么了?”
“形势对你很不利。”
慕远辰眉一蹙:“怎么说?”
“你前段时间与你大伯之间的矛盾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苏黎世几乎无人不知这件事,偏巧你又断了他的原料,你走后几天,你大伯四处寻找皮革供应商,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原料也入库了,却在这节骨上突然离奇死亡了,你说最让人怀疑的是谁?”
“难不成怀疑我?我人都不在苏黎世,怎么能怀疑到我头上?”
“想要除掉一个人,只有傻子才会自己亲自动手,你越是人不在嫌疑越是大,因为很容易让人怀疑你是故意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慕远辰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切齿的说:“看来这是一场故意针对我的谋杀案,是有人想栽赃陷害我。”
“是的,你现在在哪里?”
“上海。”
“跟沈小姐在一起吗?”
“恩。”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就回去。”
“沈小姐也带回来吗?”高宇杰停顿了一下:“现在似乎有人想暗算你,这个时候我建议还是不要带她回来为好,苏黎世已经不安全了。”
“我知道。”
慕远辰挂了电话,痛苦的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天渐渐亮了,吃早饭时,沈佳曼见他还没起床,便以为他是昨晚劳累过度,悄悄的跑去喊他起床,推开门,却发现他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慕远辰凝视着她,半响未说话,直到她拧起秀眉,疑惑的问:“怎么了?”他才开口:“我今天要回苏黎世了。”
她的心咯噔一声,“那我和弯弯呢?没打算带我们一起回去吗?”
“原本是打算带你们一起回去的,但是现在,不可以了。”
“为什么?”
“那边发生了一些令人头痛的事,我怕到时候,分不开身保护你们。”
“什么令人头痛的事?”
慕远辰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忧伤,很不忍心再瞒着她,虽然告诉她真相会令她担心,可是不告诉她的话,她一定会失望,他宁可让她担心,也不想再让她失望。
“我大伯死了。”他停顿一下:“跟我有点关系。”
沈佳曼蓦然惊呆,跌坐到地上:“死……死了,为什么……”
他把之前在苏黎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告诉了她,说完后,将她拉起来,按坐到沙发上,信誓旦旦的说:“你放心,虽然有点棘手,但我会很快解决,你和弯弯等着我,等我解决掉一切麻烦,就立马过来接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不分开。”
“不能一起回去吗?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困难!”
“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可是现在形势严峻,我不能冒一点风险,既然有人连我大伯都敢谋害,就没有不敢做的事,你和弯弯,是我无论怎样都绝对不可以再失去的人。”
时隔五年,沈佳曼再不是当初那个任性莽撞的女人,想到当初在苏黎世经历过的黑暗,为了不成为他的累赘,为了弯弯的安全,为了顾全大局,她强忍心痛的点头:“好,我答应你,尽管安心的去做你的事吧,我会和弯弯耐心的等着你。”
扑进他的怀里,用力的抱紧他,不舍的眼泪滚滚而下,她的幸福果然不长久,才刚刚团聚,却又一次面对无情的分离……
“对不起,总是让你这样担心……”他的眼泪同样落了下来,从此以后,给他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无忧的未来,将是他毕生的心愿。
二人出了房间,沈佳曼对家人宣布了慕远辰要回苏黎世的消息,她话刚一落音,沈弯弯就哇一声嚎啕大哭,猛得奔到慕远辰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说:“爸爸,你又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慕远辰的心被刺痛了,他蹲下身,笃定的对女儿保证:“不是的,爸爸只是回去处理一点事,事情处理完,就马上过来接你和妈妈回家。”
“真的吗?”弯弯哭的更伤心了,心里实在太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爸爸。
“真的,我们拉钩。”
慕远辰红着眼圈伸出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对弯弯许下了承诺,他把视线移向岳父岳母:“爸妈,你们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不会再辜负你们的女儿,我一定,会回来接她们母女。”
沈一天夫妇点头:“我们相信你。”
出了沈家的门,在他拉开车门即将坐进去时,弯弯哭着大喊一声:“爸爸,我爱你!”
慕远辰挥手:“爸爸也爱你。”转身之迹,泪如泉涌……
到了机场,沈佳曼没有哭,她替慕远辰整整了衣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如果敢让我等太久,你就死定了。”
要使出多少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题,一路上,尽管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他的难过她却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告诫自己,不让他更难过的方法,就是不要让他再看到她的难过。
“好。”慕远辰吻了吻额头:“我走了。”
“恩,保重!”
她挥挥手,目送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她的视线,他过了安检,身影马上就要消失不见,她终于忍不住,像女儿那样大喊一声:“慕远辰,我爱你……”
他停下了步伐,却没有回头,然后继续往前走,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为止。
终于不用再掩饰心中的难过了,沈佳曼蹲下身,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她不怕别人把她当疯子,因为爱情本来就是一件令人疯狂的事。
嘀嘀,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她颤抖的拿出来一看,眼泪霎时流的更凶,一句平凡的话,却是一份不平凡的深情——“我也爱你。”
她拨腿跑出了机场大厅,一架飞机掠过头顶,她追着飞机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飞机再也看不见,直到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汗。
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闪亮的。溜掉的小鱼,总是最美丽的。错过的电影,总是最好看的。远去的情人,也总是最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