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行使在路上的一辆豪华马车内,传来清脆的声音,作为声音的制造者之一,陈百川没有半点喜悦,反而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不是男女间那种愉悦的“运动”,再说陈百川也没了这种能力,原因很简单,他是太监,啪啪声是薛氏不停掌掴陈百川老脸发出的声。
“反了,反了,你这个死阉奴,竟敢以下犯上,不帮本宫还算了,还帮高力士那个家奴对付本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看本宫今天好好教训你怎么做一个奴才。”被硬推上马车,薛氏余怒未息,二话不说,对跪地求饶的陈公公的老脸左右开弓,直抽到手痛才停下。
一想到自己让一个家奴欺负了,薛氏就有一股无名火起。
陈公公先是被高力士狠狠打了二巴,打得头晕眼花,牙都打掉了一颗,余肿未消,现在又让薛氏不知打了多少下,一张老脸肿得老高,知道薛氏正在火头上,不敢躲避,等到薛氏抽得到的手痛停下,这才哭着解释:“老奴对娘娘的心,天地可鉴,刚才的情况是迫不得己,也是为了娘娘着想,请娘娘恕罪。”
感觉大半辈子被打的耳光加起来,也没今天的多。
“是吗?”薛氏冷哼一声,坐在马车里,一边伸手让宫女揉打痛的手,一边冷笑地说:“帮了外人,还说为本宫着想,你说说如何为本宫着想的。”
陈公公收起哭声,抹了一下眼泪,抽泣地说:“娘娘,高力士仗着皇上的宠信,又是左监门将军,一向蛮横霸道,东宫的侍卫不敢得罪他,那些御前侍卫也只听他的,老奴怕纠缠下去会有误伤,伤了老奴倒不要紧,要是伤了娘娘的千金之躯,那老奴万死也难辞其罪。”
看到薛氏还在思考,陈公公继续说:“再说高力士分明不给娘娘面子,偏偏他带的人多,再纠缠下去有损娘娘的颜面,不如先回宫,想办法治他。”
薛氏一想,的确是这个理,转而怒气冲冲地说:“本宫这才就回东宫,请太子为本宫作主。”
高力士当众曲解自己的旨意,分明就是指鹿为马,就是自己发怒也是无动于衷,偏偏侍卫就是不敢动他,特别是到了后面,直接威胁起自己的人来,薛氏知道就是自己强行留在哪里,也是自讨无趣,反而授人笑柄。
陈公公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说:“太子殿下对高公公尊敬有加,有殿下出马,想必这个误会很容易解决。”
薛氏闻言马上说:“不行,殿下是高力士那老阉奴看着大的,感情很深,平日都唤他阿翁,说不定还会怨本宫小题大作,找皇上?不行,皇上太宠信他,就怕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找谁呢,有了,找丽妃娘娘,丽妃娘娘最疼本宫,对高力士也有不满,肯定能劝服皇上惩罚那个以下犯上的家奴。”
陈公公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暗喜,不过还是佯装关切地说:“娘娘,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先跟太子殿下商议?”
看高力士的神色,估计没什么好果子给自己吃,陈公公现在巴不得薛氏就扳倒高力士,要是高力士倒下,自己不仅不用担惊受怕,说不定还可以借机高升,为此陈公公不着声色引导薛氏去找丽妃,完了还假意劝阻一下,这样一来,就是薛氏出事,自己也能置身事外。
丽妃绝对是一个最佳人选,一来她在皇上的心中的份量够重,二来丽妃一直想坐上皇后之位,为此没少找高力士帮忙,可高力士每次都是敷衍了事,以致丽妃对高力士也多有不满。
让丽妃不能接受的是,李隆基信任高力士比信任丽妃还要多,丽妃有时想想都有点妒忌,虽说高力士是太监。
“不用,殿下每天那么多公务要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打扰殿下了。”
“老奴领命。”
......
御书房内,李隆基突然御案上的奏折拨到一边,整个人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背着手,踱起了步。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站得笔直,不敢动弹,他知道只有内心很郁闷的时候,李隆基才有这样的表现。
李隆基的确很郁闷,引起李隆基郁闷的原因是来自太府卿赵书恒的一封奏折,奏折的内容是太子已立多年,皇后之位也悬空很久,现在太子已成亲,理应给太子的生母丽妃正名份,立丽妃为后。
提到立皇后,李隆基不由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是第一任皇后王有容。
李隆基还小的时候,先封为楚王,为改封临淄王,别看封了王,可当时正是武则天当朝,大肆打压李唐宗室之时,封为临淄王的李隆基还不如寻常殷实之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时吃口肉都是奢侈。
年纪大了一些,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娶了王有容为妻,王有容出自官宦人家,其先祖为梁朝冀州刺史王神念,父亲王仁皎,景龙时官至长上果毅,他们在李隆龙还没发迹前给予很大的帮助,有一次李隆基生日想吃汤饼,可是身为临淄王的李隆基穷得连面粉也买不起,最后还是岳父王仁皎心疼女婿,拿一件衣服当了,用钱买了一斗面份做汤饼给李隆基吃。
那汤饼美味啊,当时李隆基把妻子王有容做的汤饼全部吃完,连汤水都喝个干干净净,那种美味简直难以用言词来形容,李隆基至今还记得那种味道,可惜无论怎么吃,也没有当年那种感觉。
王有容嫁给李隆基后,尽心侍候,李隆基铲除韦氏、诛杀太平公主时,王氏也积极在旁协助、出谋划谋,可以说李隆基登上帝后王有容出了很大的力气,李隆基不忘糟糠之妻,封妻子为皇后。
可惜王皇后婚后多年一直没所出,加上红颜易老,李隆基被一个潞州的娼妓迷住,这个娼妓就是生了太子的丽妃,后来李隆基还听信馋言,在开元十二年二月二十一日,废皇后王有容为庶人,也就是史称的王庶人,同年十月,忧惧相交的王有容与世长辞,李隆基下令以一品礼将她葬于无相寺。
王皇后已逝,可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一来丽妃是娼妓的出身引人诟病,二来李隆基对结发妻子的死也很后悔,很难下决心立后。
要知王皇后虽然没所出,但与人为善、厚待下人,就是现在,还有宫女和太监说她的好呢。
李隆基背后手,想起结发妻子对自己种种的好,半响,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有容,三郎有愧于你啊。”
就在李隆基感叹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陛下,丽妃娘娘求见。”
“不见,就说朕公务繁忙。”李隆基现在哪有心情见丽妃,挥挥手示意太监退下。
自己就是被这个丽妃迷住了双眼,也因她起了废后的心思,现在想想,就是宠爱丽妃也没必要能把后宫打理整整有条的皇后拿下,让结发妻子在痛苦忧惧中死去。
这一死,自己不仅不能再补偿她,还要背一个见色忘义、抛弃糟糠之妻的骂名,虽说现在没人敢骂,可薄情寡义的骂名是背定了。
也不对,有个叫王諲的家伙,不是作了一首《后庭怨》讽刺自己吗。
没多久,退出去的太监再次返回来,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丽妃说有非常要紧的事,一定要见陛下。”
李隆基坐回龙座,合上太府卿赵书恒的奏折,想了想,最后开口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