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郭府,刚坐下不久,管家就禀报饭菜准备妥当,在郭鸿的邀请下,郑鹏跟着一起入席。
刚坐下,一队婢女鱼贯而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菜上齐了。
看到那些菜,郑鹏不由楞了一下:有人参炖鸡、烤鸭、烧鸡、黄耆羊肉、红烧鲈鱼等好菜,足足有十八道之多,把桌面摆得满满当当,最显眼的,是放在桌子最中央那只烤全羊,烤得金亮焦黄,表面泛着油光,看着就有胃口。
这宴会的规格很高啊。
硕大的饭桌,十八道菜,可坐下的人只有四个:郭老头、郭鸿、郑鹏,然后就是破格被邀上桌的郭可棠。
就是兰亭会,作为郭家的重要成员,郭可棠都没有露面,而此刻上桌陪郑鹏一起吃饭,一想到这里,郑鹏就有一种坐卧不安的感觉。
这么多好菜,其中不乏一些制作复杂的菜式,一行人回来,没坐一会菜就好了,说明一件事:这些菜不是临时赶出来的,而是一早就作了准备。
郑鹏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这么丰盛,是不是还有客人没到?”
“今天我们郭府,只有郑公子一位客人,只要郑公子到,就没别的客人。”郭鸿笑呵呵地说。
郑鹏忍不住瞄了郭可棠一眼,想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搞得也太隆重了,没想到郭可棠一碰到郑鹏的目光,一向大胆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难不成,这是相亲宴?
上次郭可棠就有所暗示,说介绍几个堂妹给自己,当时自己以事业功名为由,拒绝了,难不成郭老头看自己年少多金,非得要结亲?
别的不动心,特地把和自己谈得来的郭可棠介绍给自己?
郑鹏一时有种莫名的骄傲,不过很快又踌躇起来。
郭可棠和崔希逸的事,郭府上下皆知,还暗中替两人创造机会,要真是选自己,那岂不是暗示自己比崔希逸更优秀?
要知道,崔希逸背后,那可是站着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清河崔氏。
问题是,自己对郭可棠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一个很欣赏的女性的朋友,要是郭鸿真的放下面子谈这事,自己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郭可棠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要是拒绝好像不太好吧,有损人家姑娘的自尊心,真拒绝,跟郭府合作的买卖还做不做?
崔希逸那小子眼里只有郭可棠,对自己也仗义,自己算是撬兄弟的墙脚?
纠结啊,郑鹏突然有种感觉:太优秀也是一种原罪。
脑中思如电转,郑鹏嘴上不敢怠慢,马上谦虚道:“不敢,不敢,晚辈何德何能,抬举,抬举了。”
以自己的身份,能在郭府吃个便饭就算不错了,现在郭府辈份最高和最有权力的两个男人亲自作陪,还上了烤全羊这种高规格待遇,绝对是破格。
不夸张地说,自己大父郑长铎亲自来,估计大门都进不了呢。
郭鸿板着脸,佯作生气地说:“吃个饭也这么多话,怎么,你这是埋汰我等,说平日请你吃饭请得少?”
“不,不,是太隆重了,晚辈有点受宠若惊。”郑鹏连忙解释。
郭老头挥挥手说:“好了,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开始吧。”
自!己!人!
这三个字像三道闪电,一下子把郑鹏雷得不轻:这不是鸿门宴,是相亲宴?
就在郑鹏内心再度纠结时,只见一个厨师打扮的人,拿着一把尖刀走过来,径直走到桌前,郑鹏以为他要为众人分切羊肉,没想到他用刀在羊肚子一划,从里面掏出一只硕肥的鹅,然后又在鹅的肚子里掏出喷香的糯米饭,最后熟练地把鹅切成小块,完了把那只烤得焦黄喷香的烤全羊带走。
鹅肚子里的糯米饭中混有肉类,糯米的清香和肉的香味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肉的油脂流出正好被糯米吸收,看起来每一位糯米都饱满、闪着晶莹的油光,郑鹏看着分到自己面前那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糯米饭,脑中想起一道大唐的名菜:浑羊殁忽。
《太平广记》是这么说的:“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简单地说,就是把羊和鹅杀了之后去内脏褪毛,然后在鹅的肚子里放上调好料的糯米饭和肉,再把鹅放到羊的肚子里,然后烤羊,等羊烤好,只吃羊肚里的鹅,而那烤羊就当是残菜赏给下人。
烤全羊已经很高规格了,而这道浑羊殁忽,简直就是奢侈。
郭可棠这时也开口:“曼儿,清儿,这位就是郑公子,你们不是说很仰慕郑公子吗,还不快点侍候?”
郑鹏只听到两声清脆婉转应了一声,然着听到有人柔声地在耳边说:“公子,奴家清儿替你倒酒。”
扭头一看,不由眼前一亮,眼前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柳眉杏眼,那小小的瓜子脸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身材窈窕、气质上佳,是一个姿色上乘的美人儿。
倒酒时二人靠得近,郑鹏感到清儿吐气如兰,还带着一股怡人的、幽幽的处子之气。
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边又是一个温柔的声音:“公子,奴家曼儿,你尝尝这鹅腿好不好,这浑羊殁忽的肉,最好是半刻钟内享用。”
郑鹏扭头一看,整个人呆了一下,看看笑脸如花的曼儿,又扭头看看另一边的清儿,心里忍不住大叫:好一对漂亮的孪生姐妹花。
清儿和曼儿,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正是一对正值花样年的双胞胎。
这算什么意思,对自己使美人计,还打算娶一送二?
有钱人还真会玩,郑鹏感到,自己的道心快要不稳了。
郭老头看到郑鹏有点不太自然,呵呵一笑:“飞腾,酒薄菜稀,多见谅,来,老夫代天下读书人,好好敬你一杯。”
祖父级的长辈都举杯了,郑鹏能说什么,一边说不敢,一边双手举起酒杯,在碰的时候,酒杯压得比郭老头的酒杯低。
喝吧,酒是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要是郭府真要对付自己,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郭老头敬完,郭鸿马上站起来,一脸认真地说:“贤侄选择跟我郭家合作,前有卤肉,后有新式印刷,还在兰亭会一鸣惊人,让我兰亭会声望水涨船高,这一杯是某敬你的。”
“伯父客气了,你是长辈,是晚辈敬你才对。”郑鹏连忙说道。
两人喝完,清儿又细心替郑鹏倒酒,刚倒满,郭可棠不出其然站起来,微笑地说:“郑公子,跟你合作,小女子获益良多,敬你一杯。”
“郭小姐客气,某一向散慢,合作让你受累了,是我敬你才对。”
敬了一轮酒,在郭可棠的带动下,四人有说有笑地喝酒、吃饭、品菜。
酒醇菜香,身边还有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姐妹花伺候,这个倒酒那个挟菜,郭老头和郭可棠有意调动气氛,就是一向严肃的郭鸿也一直笑脸相对,郑鹏吃得极为舒坦。
不管了,反正没郭府强势,先享受了再说。
酒过三巡,味过五番,众人吃喝得差不多时,郭鸿突然把酒杯“啪”的往桌面一放,然后就是一声长叹。
郑鹏心里一个激灵:正戏来了。
明知郭鸿有意引起话题,郑鹏还是识趣地问道:“郭伯父,好端端的,不知因何事叹息?”
高规格、破格接待,还派了一对孪生姐妹花贴身伺候,做得这么周到,不识趣就太不上道了。
至于答不答应,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