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归家是件大事,即便王渊一再要求简化礼仪,黄峨依旧带着家中奴仆,铺着地毯迎接王渊进正门。
香香一切都是迷糊的,她跟在黄峨身后,别人做啥她做啥。但她看不清黄峨的手势,只能借鉴对面的男仆,双手相交于胸腹间,对着王渊屈膝行礼(明代万福礼,是把双手正放在胸腹之间,前面有章节把位置放错了。特此更正。)
“错了。”夏婵低声提醒,忙把香香的左右手换位置。
不论是作揖,还是行叩拜礼,都要遵循男左女右的规则。
比如男子抱拳见礼,必须左手在上。若换成右手在上,即便同一个姿势,也直接成了给人吊丧。
女子刚好相反。
央视春晚,主持人就经常给全国人民拜丧。包括那些贺岁片,也各种春节期间给观众拜丧。
老子真要谢谢您嘞!
夏婵虽然嘴碎善妒,但脑子还拎得清。没有大声嚷嚷,而是小声提醒,悄摸把香香的姿势纠正过来。
王渊跨进大门之后,便把仆人们遣散,握着黄峨的手说:“小妹,我走了一年,家里辛苦你了。”
黄峨心中的怨气,瞬间彻底消失,脸红着抽手道:“旁人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呗。”王渊笑道。
就这样,黄峨被拉着手,一路甜笑着回去。又服侍王渊更衣沐浴,忙了好半天,夫妻二人终于结伴去饭厅用膳。
为了展现自己的大度,黄峨把香香喊来同桌吃饭。
香香完全搞不明白,稀里糊涂跟着坐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坐在那里一个劲儿扒饭,而且筷子都还没有用得利索。
在明代,妾室分两种,一种是良妾,一种是贱妾。
良妾出身于良家,地位稍高一些。若被正妻虐待,父母可以告发,原则上可得朝廷支持。
英宗朝有位监察御史,纳县丞之女为妾,结果被正妻殴打。县丞直接告到刑部,说监察御史强纳良女为妾。按律当施以绞刑,遇到大赦逃脱死罪,但也因此被流放戍边。
这种案例不止一两个,但凡良妾被正妻凌辱,娘家都可以告其强纳良女为妾。主编《四书大全》、《五经大全》的永乐朝首辅胡广,其儿子胡穜(时任礼部郎中),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被发配边疆的。
所以明朝中前期的京官,不会胡乱纳妾呢,麻烦事儿太多了。
首先,官员纳妾要立文书,还必须上报朝廷。而且妾室偷人,会被同僚嘲笑,会被言官弹劾,严重者还要因此丢官。若纳同僚或下属的女儿为妾,那风险就更大,轻则降职,重则流放。
这么多糟心事儿,何必正式纳妾,多几个通房丫头不香吗?
嗯,这是明代中前期的情况,中后期就彻底败坏了,便是言官都懒得弹劾。民间就更扯淡,按照规定,没有官身的平民,四十岁以后没儿子才能纳妾,可谁他妈管那么许多?
至于贱妾就更好理解了,出自贱籍,跟奴仆没啥区别,只要不被打死即可。
香香来自西域,说不好是良是贱,但肯定没资格同桌吃饭。黄峨这个举动,让王渊舒了口气,庆幸家里的醋坛子没被打翻。
“二哥,这是纳妾文约,我已经准备好了。”黄峨拿出一式两份文书说。
王渊愣了愣,愈发心虚,硬着头皮签字画押,然后又拿给香香签字。这玩意儿,还要送去朝廷报备,否则被发现了要遭弹劾,而且性质非常严重。
“妹妹,把文约收好。”黄峨说道。
香香全程稀里糊涂,隐约明白这是自己的婚书,但不知道是自己后半生的保障。今后她的儿子如果做了重臣,或者女儿当了皇后、贵妃,香香是可以获得诰命的。又或者王渊立下惊世奇功,香香作为妾室,也能获得诰命,但至少要比黄峨低一级。
黄峨笑道:“继续吃饭吧。”
王渊埋头扒饭,不敢搭腔,惭愧至极。
黄峨不理王渊,给香香夹菜说:“别只顾着吃米饭啊,快尝尝这个。”
“嗯,多谢姐姐。”香香觉得这位姐姐真好,不像父亲说的那样会欺负自己。
这姑娘的性格有点憨,一路随军吃得不好,遇到美食胃口大开,足足扒了三碗饭进肚。还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认真的说:“鸡肉,真香,好吃!”
黄峨噗嗤一笑,她是真被逗乐了,抿嘴说:“明天我亲自教你礼仪,可别再闹笑话。”
“哦。”香香呆傻点头。
香香当然不傻,只是身处异国,啥都搞不清楚而已。
但黄峨对她好,香香还是知道的。吃完饭以后,她主动说道:“夫君,姐姐,我给你们唱歌吧。”
“好啊。”黄峨笑道。
香香立即让绮云把二弦琴拿来,就跟弹吉他一样,抱着在那儿自弹自唱。歌词内容听不懂,但就是好听,让黄峨感觉颇为稀奇。
“这是什么琴?有点像弦子(三弦),又比弦子的弦少。”黄峨问道。
香香说:“叫独他尔。”
“独他尔”是波斯语的音译,直译就是“二弦琴”。
黄峨又问:“我可以弹一下吗?”
香香连忙递过去。
黄峨从小就学词牌曲牌,对乐器同样在行。她随手拨弄几下,问道:“这弦是什么做的?”
“羊肠。”香香回答说。
“音色怪怪的,不过别有风味,”黄峨笑道,“今后我教你识字和礼仪,你教我弹这个……”
香香说:“独他尔。”
“对,独他尔。”黄峨点头道。
两个妹子在那儿交流音乐,王渊反倒被晾在一边,不过看着美女弹琴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直把王渊晾了个够,黄峨才说:“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香香立即抱琴起身。
黄峨又对王渊说:“二哥,你且去妹妹房里……啊!”
没等黄峨说完,王渊就把她抱起来,跟土匪似的扛在肩上,直奔他们的卧房。
香香和绮云目瞪口呆。
夏婵则笑着跟去,服侍二人洗脸洗脚,顺便趴外边听墙角。
久别胜新婚,一年未曾亲热,顿时天雷勾动地火,把夏婵听得跟发烧一样跑开。
“二哥,庄妃都怀孕了,我也想要孩子。”
“那就再加把劲。”
“我听母亲说,这种事要节制。”
“明天再节制。”
“嗯……好吧,明天你不许去香香房里,只准跟我老实睡觉。”
“可以,我要开车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