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光听他的意思,这暗族似乎是还挺棘手的。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舅舅,您之前就曾跟暗族人交过手?”
“好了,你们来已经见到我了,想知道的事,我也已经都告诉你们了。三青是无辜的,也的确是我的人,要不要放人?”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楚阳听的。
“舅舅,暗族一事,事关重大,还请舅舅能与我们通力合作。仅凭您一己之力,想要将暗族覆灭,只怕也不可能吧?”
“你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兴许,我就有法子让暗族人内斗不止呢?届时,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力,岂非是更好?”
楚阳皱眉,真要是有那么容易,舅舅也不会不让他们插手了。
摆明了,就是这场对战危险频频,不然,他也不会一直隐瞒至今。
况且,若是元庆好对付,他又何必花心思埋了这么一条线在他身边?
三青的存在,从一开始,应该就是为了能从元庆身边拿到东西。
现在东西拿到了,貌似,事情却更不好办了。
“舅舅,您若是真有这个把握,蒙山的那些村民也就不会死了。”
这话,说起来可能是有些大逆不道,毕竟赫连墨是长辈。
可是反过来想,霍瑶光说地又并没有错。
蒙山的确是死了数百口人。
在西京,又发现了那些女子的尸体。
总之,暗族人的阴狠手段,的确是令人发指。
“瑶光,有些事,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好。你是大夏的皇后,不是赫赫的王,而现在,我要解决的,是赫赫与暗族之间的恩怨,你可明白?”
言外之意,这是两族间的争斗,霍瑶光身为大夏的皇后,其实是并不适合出面的。
霍瑶光的眉心微拧,还欲再说,却被赫连墨摆了摆手。
最终,夫妻二人,还是失望而归。
而楚阳,一路上,似乎是心事重重。
根据他的消息,当年赵书棋和齐王作乱之时,身边都曾有黑袍人的出现,而今天晚上,他们见到的赫连墨,很明显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还有,大夏的皇室之乱,又是否与他有关呢?
太多的谜雾,未曾拨开。
而楚阳竟然有些胆怯了。
若这一切都是赫连墨所为,那么,他与赫连墨之间的立场,那就是敌对的了。
扭头,看了一眼同样面色不佳的霍瑶光,楚阳的心底,闪过一抹纠结。
能查到黑袍人的消息,其实,还是多亏了齐王此人贪生怕死。
至于赵书棋那里,其实更多的,还是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才探听到了那么一丁点。
甚至,楚阳想到了嘉恒帝之死。
但愿,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意识里,搂着霍瑶光腰身的手臂,加重了一些力道。
夫妻二人回宫,均是心事重重。
而赫连墨在他们走后,则是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再张开了双臂,转了半个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楚阳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有所怀疑了。
无所谓了。
对大夏,他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而且,楚阳并没有因此损失什么,反倒是还助他成为了大夏的皇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主子,只怕皇上很快就会查到了您的身上,到时候,他若是知道了那些秘密……”
赫连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其实,我们也算是对付了共同的敌人,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何会如此坚定且痛快地布下了这个局?只是,我到底是没有算到,瑶光会嫁给了他。好在,楚阳和那些人也都不对盘,不然,才是真地让人头疼了。”
有些事情,一旦打开了那层阻碍,很快就会让人窥破真相了。
哪怕是楚阳不告诉霍瑶光,而凭着她的聪慧,又怎么会猜不到?
许多事情串连起来,霍瑶光甚至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有了画面感。
更让她意外的是,舅舅竟然没有急着离开京城。
甚至,反而进宫了。
“舅舅,您怎么会?”
霍瑶光想问他为什么没有离开,可是注意到了一旁楚阳阴沉的脸色,还是十分识相地没有说破。
“皇上,我已经进宫了,有什么疑惑,你尽可以问。只是,若是我能为皇上一一解惑之后,是否可以考虑将三青放了?”
“舅舅倒是心善。”
“也算不得心善,只是他到底也是因为我才会被你关押。况且,他并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囚禁他,于皇上而言,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直接来问我更好。”
楚阳看看赫连墨,再看看霍瑶光,原本还想着避开她的,可是偏偏她也过来了,无奈,那便一起听听吧。
“齐王和赵书棋谋乱一事,可是与你有关?”
“是。”
“夜明渊和夜明慎二人的背后,是否也是你在推波助澜?”
“是。”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犀利,足以看出楚阳的情绪在急速地发生着变化。
他的确是痛恨着那些曾经害了他父皇和母妃的人。
可是同样的,他也是夜氏皇族后人,又怎么会愿意看着外人来谋害他们?
再不济,那也算是他的亲人。
就算是要让他们偿命,那也得是他亲自己动手!
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做了这一切?
“嘉恒帝之死,是否也与你有关?”
这一次,赫连墨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极为浅淡地笑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侧,“年纪大了,站了这许久,倒也有些累了。皇上,可否让我坐下说话?”
楚阳的心头一紧,如同那紧绷的琴弦,一瞬间,只觉得揪得生疼。
“坐。”
话落,自己也拉着霍瑶光,在他的对面坐了。
并非是坐在了龙椅上,而是与赫连墨一样,坐在了下首的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木椅之上。
赫连墨看了一眼楚阳拉着霍瑶光的手,再注意到他看霍瑶光时的眼神,终归还是有些不同的。
微微一笑,兴许,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像地那么遭。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赫连墨伸手在衣袍上轻掸了两下。
“嘉恒帝在未登基之前,大夏皇室也曾发生过暴乱,这一点,皇上应该是知晓的吧?”
“知道。”其实,倒也不能完全算是暴乱,只不过是同室操戈罢了。
当年,大局已定,可是总会有那么几个不甘心的人,想要意图以一己之力,来颠倒乾坤,可谓是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当年,嘉恒帝之所以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在对付那几个兄弟上,除了依靠赵家和裴家之外,便是依靠一位谋士,为他出谋划策,最终,顺利地赢得了百官的支持。
而此人为他而游走于各大勋贵名门之间,只是为了能让他登基地更为顺利,也更为有利。为此,谋士几乎是付出了全部的精力。
因为在当时,谋士并不觉得嘉恒帝就只纯粹地是他的主子,还是他的朋友、兄弟。
不料,嘉恒帝顺利登基之后,竟然不足一月,便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那名谋士赐死了。
在他死后,甚至,还背上了一个背主求荣的罪名。”
话已至此,赫连墨的情绪,也已经稍微地轻松了一些。
“谁能想到,拼尽全力,换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那位谋士是何人?”
赫连墨的神色略有些落寞,眼神里,满满地全是怀念。
“他是我师弟,我们一同学艺,他为人敦厚,认准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当年,在他落魄之时,嘉恒帝出手帮了他,只为了那十两银子,他便将自己的一生卖给了他。如今想来,当真是太蠢了。”
楚阳与霍瑶光交换了一个神色,这就是当初他要杀了嘉恒帝,并且让他死地极为痛苦和屈辱的因由?
“所以,你是为了给你的师弟报仇?”
“不止如此。我一生为了能复兴赫赫,劳碌奔波,从来不觉得自己辛苦。当然,也因此,而一直不敢成亲,不敢有情。直至后来,我来京城打探我师弟的消息时,终于有一位姑娘让我动了心,她并非是豪门勋贵家的姑娘,所以,我想娶她,也并不困难。
只是,没想到,只是在我去筹备婚礼的时候,她却失踪了。她的父母被杀,家也被人一把大火给烧光了。
我无比痛心,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将她家人的尸体都安葬了。之后,我几经辗转,才知道,她被裴家的人看中,将其强行掳走,之后送入了宫。”
霍瑶光大概听明白了。
这是裴氏故意安排地争宠?
裴氏虽为皇后,可彼时,她在宫里的地位,却是远不及清妃的。
兴许就是为了对付清妃,所以,才会让裴家人出手,四处招揽美女,妄图为自己固宠,打击清妃。
“我费尽心机,总算是找到了她。可是彼时,她已经是嘉恒帝的女人了。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她的时候,竟然就是她的死期。
因为她的缘故,清妃逐渐在皇上跟前失宠,而皇后终于成功地让清妃打入冷宫之后,转身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除去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棋子。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一尸两命。而嘉恒帝这个懦夫,这个浑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却毫无动作!”
话落,赫连墨的情绪已经有了极大的起伏。
甚至,完全忘记了,此时坐在他对面的,是大夏新的帝后。
那仇恨又鄙视的眼神,让人看了心惊。
霍瑶光不由得心底一紧,万万没想到,一直看似冷性冷情的舅舅,心里头竟然还藏了一段这样刻骨铭心的情。
那名女子能得到他这般地庇护,应该在地下,也会觉得无比欣慰吧。
“所以,你便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计划?”
“不错。”
赫连墨的脸色微变,表情浅浅,似乎是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看起来不沾染任何世俗情欲的样子。
“我没想到,在我调查的过程中,竟然发现了清妃的底细,更没想到,她竟然敢对我的妹妹出手。之后,我便想尽办法,找人盯着她。而她在冷宫的日子里,也没少受罪。”
赫连墨冷笑,在他生命中的两个最为重要的女人,竟然都是因为这个清妃才会遭了罪,他如何能不气?
好歹妹妹也算是有惊无险,最终活了下来。
可是自己最为心爱的女人,却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甚至,连个一儿半女,也不曾留下。
“因为你爱的女人一尸两命,没有子嗣传承,所以,你便想要让嘉恒帝也子嗣死绝,后继无人?”
“不错。的确如此。”
赫连墨突然就笑得有些阴冷了起来,“我就是要让嘉恒帝尝尝,他后继无人的滋味儿,我还要让他知道,活着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楚阳一怔,同时,霍瑶光也不由得身体绷直,随手前倾。
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
“皇兄没死?”
赫连墨半低着头,笑声逐渐放大。
“我那么恨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我要让他尝尽这世间的疾苦,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们一个又一个地在他的眼前消失,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皇位,拱手他人而毫无办法。我要让他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无可奈何,什么叫毫无办法!”
所以说,当初死在了宫里的人,并不是嘉恒帝?
楚阳沉默了。
当时他并不在京城,哪怕是后业他回来了,派人去验尸,尸体也早已经崩溃变质,怎么可能还能看出来那人是不是他的皇兄?
况且,据当时在场的人回忆,当时的画面很血腥,而且,嘉恒帝的死法也很残忍,谁还会去注意,一些细节上的变化?
最主要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被夜明慎和裴氏软禁了一段时间,因为病重身形消瘦也很正常。
谁会想到,在如此严密的皇宫之中,其实真正的嘉恒帝,早就被人调包了?
“那,那死在了宫里的那一位,又是谁?”
能与嘉恒帝有几分相像,还能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宫里,绝对是他身边之人。
“是他身边的暗卫。你以为,嘉恒帝就不怕死吗?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们毫无防备?他早就想好了退路,像是那种暗卫,一般来说,应该叫影子暗卫,就是专门来做皇帝替身的。”
赫连墨抬头,目光不明地看向楚阳,“你身为大夏的皇帝,应该也有。或者,是你的十六哥,还没有告诉你,现在培养的影子暗卫是否成功了。”
楚阳的身形微僵。
事实上,他自己的暗卫营里,也有身形与自己相似,甚至是侧脸与自己有个四五分相似之人。
这对于很多的当权者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只是,看他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总会有些不太自在。
“所以,当时死的人其实是嘉恒帝的暗卫,而真正的嘉恒帝,却被你给带走了?”
“不错。”
赫连墨坦然承认,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我不明白。”霍瑶光皱眉,皇宫如此森严,当真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了,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如何将人给弄出去的?
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舅舅,您亲自进宫将人带走的?”
“当然不是。嘉恒帝既然已经知道了有人要害他,又怎么可能会甘心留下来等死?”
霍瑶光了然,暗卫是嘉恒帝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
而舅舅所做的,不过就是将计就计,最终将人在宫外给拦截了。
“嘉恒帝也是太过自负,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想要直接去找晋王,却不想,他刚刚出城,就被我的人给拦下了。呵呵,不过,他身边的暗卫,跟皇上比起来,倒是差地太远了。”
霍瑶光挑眉,嘉恒帝身边的暗卫大都是他后来自己培养的,并非是真正的皇室暗卫。
这实力上会有悬殊,也算正常。
“那宫里头的那一位,又是谁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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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说过这是在填坑了。所以,秘密会一个接一个地接开。希望大家不要太震惊才好。爱你们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