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烟这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同样背负着仇恨而活。
只是沈星宇隐藏的更深也更无力,多么讽刺啊,定王府的职责是守护古华皇朝,而他却想毁灭。
这样的矛盾让他无力再去管其他,在很小的时候定王便将他送走,一方面是为了让他隐藏身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让他心底的怨恨消去。
前定王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总有一天会揭开,所以他一开始就没瞒着沈星宇,只想让他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活着。
这也是那些为他而死的人的心愿,也是前皇后的心愿。
顾疏烟更多的是为了守护,她有家人,她第一步都是为了保护好顾家的人。
如若不然,以顾城的忠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们两个都是活在仇恨中的人。
“我唯一算错的就是,我会爱上你。”
这是沈星宇的结束语,他的阳光和不羁让人印象深刻,可他也是最无情的。
除了对顾疏烟,而他最不理解的也是,明明心中有恨的她,为什么对那些下人却那么的好。
他与她接触,慢慢的了解她,甚至于理解她。
直到,那一刻!
她和霍玉衣衫不整的躺在山洞里,那缠绵的面画让他的脑子轰的一声,他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杀意。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就算看到那个害死他母后的狗皇帝,他也不曾动过杀心。
可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人。
他以为他是生气,毕竟顾疏烟是他的王妃,就算他不爱她,也绝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
哥哥说,她和九公子的关系匪浅,她是在利用他。
这一点没有让他生气、恼怒,毕竟他也是在利用她。
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他引九公子和霍玉前来,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没想到,她宁愿跪在他面前求他,也要救下他们,更是狠下心来自残,他以为对她是没有感情的,他狠的不过是她不守妇道。
那段时间他的心很乱,一边是哥哥的劝说,一边是她的平静,也许正如哥哥所说,她是真的真的对自己没感情的,只是为了利用定王府。
利用他而已。
她给他的汤里下毒,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一切的一切,让他再也忍不了。
失手害死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她离开,不想她属于别人。
那时候他就在想,就这样让她呆在这里,反正他也不喜欢她,她更不会对他动心,那如今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于是他找到了风婆婆。
当风婆婆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他的心无比的雀跃,就算被风婆婆打心底也是喜悦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她没有背叛他!
他的心底只有这句话。
那一刻,他想见她,想问她,想告诉她,想很多很多……
可她说,她想要的是一张和离书。
他所有的喜悦被浇灭,那段时间她的身边有了别人,那个人可以为他成为整个上京的笑柄,也可以接受她嫁过人,愿意等她。
他就在想,那才是爱吧!
爱,突然间他的心底涌上这个陌生的字,才恍然。
他,是爱上她了。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他会爱上顾疏烟。
一个普通到放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的女子,却用她柔弱的肩膀去改变整个古华的朝堂。
面对沈星宇温柔的目光,顾疏烟回以微笑,“我也是。”
“哎呀,打扰两位了……”
一声惊叫打断了相拥的两人,顾疏烟扭头去看,凤萧萧一身红衣正倚在树下,挑衅的看向他们。
顾疏烟轻笑,“我刚接到了一个好消息,本来要同你说的……”
“什么消息?”凤萧萧立刻正了正神色,略带紧张的问她。
上京的消息,现在也就只有岭蓝能拿到,他们一个二个的都长相太有代表性了,一出门准被认出来。
所以,他很着急,每次岭蓝回来的时候都要去凑个热闹。
“口渴了,说不出来话。”
凤萧萧一个闪身就到了凉亭里,立刻走到石桌前,亲自为顾疏烟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满脸的笑意堆在那里,要多虚假有多虚假。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看到他这狗腿样,顾疏烟想翻白眼,不过还是将事情告诉了他,“三天后静宜公主出嫁。”
她话刚说完,凤萧萧就一个转身,脚尖轻点往外掠去。
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顾疏烟再抬眼时,凤萧萧又回到了凉亭里,铁青着脸瞪着沈星宇。
顾疏烟拍了拍沈星宇的袖子,拉他坐下来,这才对着凤萧萧说道::“你要听我把话说完再送死还是现在去送死?”
凤萧萧这下又换成瞪她了,都是送死,不一样吗?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顾疏烟接着说道:“自然不一样,只要你去就是送死,你送死不要紧,这里还省下一幅碗筷……”
凤萧萧瞪圆了眼睛,这是人说的话吗?
大家好歹在一起呆了几年了,她竟然说他死了还省下一幅碗筷。
真是,他捏了捏拳头又泄气的放了下来,没办法,他打不过她身边这个非人类。
“你死了不要紧,别破坏我们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难道他们要去救静宜吗?
顾疏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货的智商了,“你就是这么追江湖第一美女的?”
凤萧萧眨了眨眼,“不对吗?”
好吧,顾疏烟终于知道静宜公主为什么看不上这货了。
“凤公子,想救静宜公主没问题,但你必须听我的。”
凤萧萧连连点头。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整个上京都在议论静宜公主的亲事。
她要嫁的是当朝右相家的三公子江哲云,据闻这位三公子不会武功,在相府一直不受宠,在朝堂上只担任一个闲职,没什么作为。
谁都知道静宜公主是沈太后的亲生女儿,地位尊崇,当年先帝已将其许配给了相府的二公子,最后因为皇位的更替这才没有行礼。
没想到,事隔三年她又要出嫁,且嫁的是一家,有好事者都在看热闹,甚至还在猜测这次静宜公主嫁不嫁得出去。
毕竟,她的容貌绝艳又是北陵国师的弟子,当年因为和亲之事北陵的国师还亲自来了一趟,最后不了了之。
这次若是她不乐意,就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了。
百姓们也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一番加料,最后出来的版本当真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由于当朝公主成亲,又是下嫁,很多人都来凑热闹,各个酒楼茶馆已人满为患,尤其是临近右相府的街面上,连站都站不下了。
吉时已到,新娘如愿的下了轿子,百姓们都在起哄要看新娘子,那可是公主啊,很多人都没见过呢。
相府门前的台阶下,新郎等在那里,嬷嬷交给他一条红绫,让他牵着新娘走,谁想,嬷嬷这一头还没递到新娘手上,新郎就很有个性的直接走了。
他牵着整个红绫直接走了进去,没有等新娘子一步。
嬷嬷脸上的笑意一怔,随后若无其事的扶着新娘子往里走,新娘子倒是没什么反应,跟在嬷嬷的背后一步一步的往里迈。
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这位三公子根本就不待见这古华的公主,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从始至终,他从下马到进门,根本就没看那喜轿一眼,似乎只是走个过场。
男子清冷的面容带着几分书生气,傲骨天成般昴着立在喜堂上。
由于今日是静宜公主出嫁,新帝都亲自主婚,到了喜堂前,坐在首位上,满脸的笑意。
前来的宾客也有很多,涌满了喜堂,不过大家都是站在那里。
皇帝在这里,哪有他们坐的份。
见新郎一个人站在这里,没带新娘过来,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旁边右相连忙斥道:“云儿,公主呢?”
江哲云抬眸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右相那担忧的眼神时,说道:“嬷嬷让我拿着这个,公主在后面。”
右相长出了一口气,回身对着皇帝说道:“小儿无知,还请皇上恕罪。”
一句无知,解释了所有的事情。
若放在往常,皇上早就把这小子拉出去杀了,可今天,他却不能。
“无妨,哲云也是第一次成亲,不懂礼节也情有可原。”
新皇一挥手,笑了笑。
这下,大堂中的人才敢出声,刚才真是吓死他们了。
这右相的三公子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喜事想办丧事啊?
此时,新娘已由着嬷嬷扶了进来,随着吉时到。
新人开始行礼参拜,新娘从头到尾都是规规矩矩的,可新郎却很不情愿。
以至于最后夫妻对拜的时候,他愣是没低头,最后还是右相过去对着自己儿子扇了一巴掌,道:“读书读傻了是吧,还不快行礼。”
右相真是被这孩子给气死了。
看着对面那一身红妆的女子,江哲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看了看他满脸焦急的父亲,再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皇上,最后才深深的拜下去。
什么话也没说。
“送入洞房。”
新人刚转身,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你不能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