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薇她不会嫁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冷凌弘紧紧咬着牙齿,眼泪却肆意的流过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因为隐忍和悲痛而颤抖着,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今日却只有颓废和绝望。
“你说什么?清薇她怎么了?”秦侧妃呆滞的看着冷凌弘,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
她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冷凌弘的衣襟,撕扯着吼叫道:“你再说一遍,清薇她怎么了?”
冷凌弘闭了闭眼睛,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直直的看着秦侧妃,眼中只有失望和冷漠,“清薇死了,她服毒自尽了……”
“不可能!你说谎!清薇不会这么傻!她不会的!”秦侧妃一把推开冷凌弘,声音尖锐刺耳。
“清薇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自小便跟着我,她怎么会做这种傻事,怎么会……”秦侧妃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她近乎恳求的看着冷凌弘,她走上前去拉住冷凌弘的衣袖,一脸希冀的说道:“凌弘,你是在和清薇骗我对不对?
清薇是因为不想嫁人才故意吓我的是吗?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清薇死了,是我亲眼所见的,母妃,是我们逼死了她……”
冷凌弘悔恨不已,他们应该遵从清薇的意思,她不想嫁便不要嫁了,就算养她一辈子又能怎么样?
至少,至少他的妹妹还活着啊……
看着冷凌弘那绝望颓废的模样,秦侧妃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椅上。
她仍旧摇着头,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不会的……我的清薇怎么会死……”
冷凌弘自小便被锦安王带在身边,有时甚至还会去金陵以外的军营。
所以冷凌弘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她虽是高兴冷凌弘有锦安王器重,心里却也十分思念自己的儿子。
直到冷清薇出生,才弥补了她心里的缺失,她看着冷清薇一点点从一团粉粉的小婴儿,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最好的一切。
自小她便将冷清薇带在身边,教她理家,教她谋略,希望她以后可以做一个手腕高超的主母。
可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的女儿竟然死了……
“薇儿……薇儿……”秦侧妃坐在椅上,不停的喃喃自语,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一片沧桑。
她突然抬起头,狠狠的盯着冷凌弘,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见你父王,我要见他!”
冷凌弘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没有理会秦侧妃,秦侧妃却是站起身,走到冷凌弘身边,抓住他的手,目眦欲咧道:“薇儿不会服毒自尽,一定是有人害她!
我知道了,是云曦!是冷凌澈!是他们看不得薇儿嫁入殷府,所以才故意杀了薇儿!
一定是他们,我要告诉你父王,让你父王废了冷凌澈!”
“够了!”
冷凌弘不耐烦的甩开秦侧妃,秦侧妃脚下一踉,摔倒在地,冷凌弘却是狠下心肠没有理会。
“母妃,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想着利用清薇的死来对付二弟,母妃,清薇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冷凌弘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彻底冷了寒了,他的母亲在知道女儿的死讯后,竟是还想着让父王废除世子……
这是多么疯狂多么可怕的野心啊!
难道对权力的贪慕真的能让一个人丧失人性吗?
“薇儿她不会自尽,她明明答应了这场婚事,怎么还会以死明志?
如今整个王府都是冷凌澈的势力,若不是他们要害薇儿,谁还会这么做?”秦侧妃一双眼中全是怒火,几欲要将她自己焚烧殆尽。
见冷凌弘站立原地,不发一言,秦侧妃连忙继续说道:“凌弘,你是清薇是兄长,她最信任依赖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帮她报仇啊!
这件事一定是冷凌澈和云曦做的,但是他们素来狡诈,一定不会留下痕迹,但是我们可以自己来创造证据,这样就能毁了冷凌澈,为你妹妹报仇了!”
冷凌弘静静的听着,等到秦侧妃全部讲完,冷凌弘才以手掩目,竟是冷笑了起来。
“母妃,你还真是足智多谋啊,居然瞬间就想到了扳倒二弟的办法……
母妃,你让我感到陌生,感到可怕,你真是我的母妃吗?”
冷凌弘眼中落下两行清泪,秦侧妃直直的看着冷凌弘,他却是不为所动,眼中的情绪全然平复了。
“我相信二弟,他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质问他,以后这府里再也没有争斗了,母妃便留在这修身养性,为清薇祈福吧……”
冷凌弘脚步虚浮的离开,不去看那脆弱无助的秦侧妃,也不去理会她那凄惨的哭喊声。
冷凌弘突然有些庆幸,还好父王将他的母妃关了起来,否则这个府里还会有第二个清薇,第三个清薇……
够了,真的够了……
冷凌弘脚步虚晃,每一步都走得软弱无力,仍有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他启唇喃喃道:“清薇,清薇……”
冷凌澈回到芙蓉阁时,云曦正在走神,见冷凌澈回来才起身走了过去,帮冷凌澈脱掉外裳,开口问道:“父王……很伤心吧……”
“有些选择是自己定下的,怨不得别人,府里乱成这个样子,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冷凌澈不是像往常一般的嘲讽,可话语里还夹着淡淡的仇怨。
云曦拥进冷凌澈的怀里,眸中亦有愁绪,“我曾经以为父王对秦侧妃她们是有情的,可如今看也许父王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随心,这么多年他一直维持的平衡也许不过是让陛下安心罢了……
父王在意是你,所以对大哥他们,他更多的是愧疚,如今五妹死了,他的心里只怕很难过。”
越在楚国生活下去,云曦似乎越能理解锦安王的痛苦,他不像冷凌澈可以只选择她一人,锦安王还有一个做皇帝的兄长,左右都是他的亲人。
他看似摇摆不定,实则他一直在努力寻找那个维持亲情平衡的支点。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从母妃去世开始,他便应该预料到的!
他想着忠义两全,可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十全十美,最后不过是一无所有罢了!”
冷凌澈淡漠的开口说道,一开始从他想要这个平衡开始,他便选择了兄弟之情,抛弃了他们这个家,既然如此,他便应该做好承担这个结局的准备。
云曦沉默不语,在这场权利的角逐中,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他们要面对的还有什么呢……
……
锦安王府的五小姐染病身亡,消息传开后,众人皆为之叹息,本是喜事将近,谁曾想竟是喜事便丧事,锦安王府还真是流年不利。
也有些人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但这些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自是也不会在外理论。
殷府的林姨娘听闻之后捶胸顿足了好久,只恨运气不好,没能攀上这桩婚事。
自从他们两家婚事将近后,林姨娘走到哪都有人恭敬,众人与她说话更是客气,让她一度膨胀了起来。
可如今冷清薇死了,两家的婚事也就吹了。
“我听说锦安王府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就是年纪小了一点,还要再等上个两年……”林姨娘打起了算盘,兀自思索道。
“母亲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锦安王本就不满意这场婚事,如今出了变故,怎么可能还送一个女儿过来?
再说那个六小姐不过是个夫人所生,哪里配得上做二弟的夫人?
我自会给二弟寻一门好亲事,母亲尽管放心就好!”殷铭打断林姨娘的胡思乱想,不让她再去做锦安王府的春秋大梦。
“唉……真是可惜了了,不然咱们就和王府攀亲带故了,就算见了那个老女人咱们也不用低头了!”
林姨娘仍旧懊悔不已,怀着满心的心事离开了。
殷铭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殷锐,冷冷问道:“怎么?你也舍不得了?”
殷锐一愣,连连摆手,嘟囔道:“没有!她心里装的是殷钰,就算嫁给我也不一定能安心与我过日子。只是,我也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殷锐也很纠结,一是冷清薇长的漂亮,家世也好,他也算是满意。
可毕竟他知道冷清薇心里喜欢的殷钰,这种事就像吃了苍蝇一般让他难受。
如今听到她的死讯让他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却又让他觉得惋惜,总之心里的感觉当真是十分怪异。
“这婚事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母亲目光短浅,自是不明白,你放心吧,我会为你好好相看的!”殷铭一副长兄做派,殷锐性子软,也乐得有人帮衬。
殷锐正想离开,中途却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五小姐的死是不是殿下的意思?”
殷铭“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扔在了桌案上,抬眸怒视殷锐,声音冷寒的说道:“放肆!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我往日如何教你的?”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大哥就权当没听到吧!”殷锐落荒而逃,殷铭见此却是轻轻叹息。
与其这般胆小怯弱,他倒是希望殷锐能有所长进,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殷铭坐在书房中,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锦安王,今日你瞧不上我,来日我必定让你们后悔!”
锦安王府曾暗中调查过冷清薇的死,可最近冷清薇的院子人来人往,不仅是府中的人,更有一些与冷清薇交好的小姐赶来添妆,根本就是查无所差。
锦夫人和霞夫人的说辞也差不多,两人都挑了两样东西送去,喝了杯茶便走了。
只锦夫人选的是上档次的好东西,霞夫人的就很是普通了,不过这几样东西也都没有异常,是以这竟成了一桩悬案。
锦安王不敢大肆追查,如今冷清薇已经死了,若是让人得知她是中毒身亡,只怕追查之下她和殷锐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此乃锦安王府的家丑,锦安王也不希望冷清薇死了还要被千夫所指,这件事便也草草了结了。
殷太后听闻此事后,让云曦进宫一趟,前两次进宫云曦都带着岳绮梦,岳绮梦很讨殷太后的欢心,每每讲一些江湖上的事情都逗得殷太后畅然大笑。
可今日想必殷太后是有话要与她说的,她便自己入了宫。
“这件事可查明白了?”殷太后凤眸一扬,冷声说道。
云曦摇了摇头,蹙眉道:“查无可查……”
殷太后一拍桌案,身上杀气肆意,“哀家本以为王府里最大的祸害就是那个姓秦的,没想到竟是还有这般人物!”
居然有人在她儿子的身边安插如此深的眼线,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云曦,你切不可大意行事,虽然秦侧妃倒了,但是你不能有任何的松懈!”殷太后一想到她的儿孙身边有这样的祸患,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将王府收拾个干净。
“云曦倒不怕他们出手,他们若是敢对我出手,我反是有信心抓住他……”
可此人看来心机甚深,这么多年也隐藏的很好,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查证的方向,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下到丫鬟婆子,上到众位主子,他若是一直龟缩起来,对他们还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二哥二嫂这么聪明,一定没事的,咱们让绮梦多待些日子,有绮梦保护二嫂嫂,咱们也就更放心了不是?”
冷清落想着调节气氛,最近因为这件事殷太后一直愁眉不展,吃得都少了,冷清落看着也跟着着急。
殷太后瞥了冷清落一眼,又忍不住叱骂道:“我的这些孙辈们都是个聪明的,偏偏你怎么就不肯长些头脑,有你在哀家身边,哀家得折寿十年!”
冷清落被无缘无故骂了一番,委屈的撇了撇嘴,“二哥和钰哥哥是太聪明了,定是把我的份一并抢走了,这要怪他们啊!”
云曦抿嘴失笑,殷太后也是一脸无奈,转而又有些忧愁,“最近有人蹦跶的很欢实,哀家看着便觉得心烦。”
云曦转了转眸子,试探问道:“可是三公主和曹婉仪?”
“可不是!”殷太后冷冷一笑,眸中皆是嘲讽,“她们娘两倒是个知道变通的,知道钰儿这里是没指望了,早早的换了下家,却着实让人厌恶!”
云曦不解,冷清落便将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是三公主不是何时起与四公主“姐妹情深”起来,知道四公主怀孕后,又是准备补品又是准备小孩子的东西。
这本也没什么,可她不派人送到张府,反是在宫里截住了张文栋,让张文栋将这些东西交给四公主。
一开始三公主不过是送一些补药、小孩子的玩具衣裳,张文栋都收了,还替四公主表示了感谢。
可最近两次,三公主送的东西却走了样,竟是送上了诗集和香囊,那诗集一翻开里面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好在那张文栋是个聪明的,又是个正人君子,以四公主最近昏睡不喜看书和女子有孕不适合用香唯由,直接拒绝了三公主的好意。
之后更是不肯落单,每日拉着一群友人一同离开,三公主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上前拉扯。
云曦只觉得匪夷所思,冷清落却是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还有更过分的呢!曹婉仪最近天天去瑾妃娘娘处,说什么三公主可能要和亲南国了,心里放不下四公主,想要去张府看望……
我呸啊!她到底是去看四姐,还是去看四姐夫啊,难不成还想来个姐妹共侍一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