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王子何时来(1 / 1)

玫瑰并未吐露形骸身份,命士兵冲散众蛮族追兵,双方汇合后加速赶路,到城门外,玫瑰命开启大门,她自己守护在后,蛮族靠近,皆被她长剑斩死。

形骸旁观玫瑰动作:她武功、剑术、内力均已十分了得,即使当年的藏东山,只怕也非她敌手。朝星不愧为天下第一剑客,而玫瑰也不辜负她一身卓绝天赋。她学而练,练而用,用后思索,思后再学,反复百次,一身武学千锤百炼,越到绝境中,越能施展出超乎想象的潜力。

但她很愚蠢,她是谁?是藏家希望所在,重中之重,她本不该在这儿,也不该出城救人,更不该亲自殿后。

形骸手痒,并不入城,拾起地上一柄大剑,一剑将蛮子开肠破肚,又将那肠子扯出,卷住一截断骨,当做流星锤扔向其余蛮子,将他们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那流星锤转了数圈,蛮子的脑袋好像豆腐做的,血肉迸处,又像是绽放的血腥玫瑰。

他不知道何时杀戮也会变得麻木,却知道杀戮并非最终的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更不知道那答案有何意义。形骸只是活着,世上大多数的事他都不在乎。他会杀死任何想害梦儿的人,杀死大奸大恶的人,如寻死般生存,将一个个敌人置于死地,借他们的死亡,让自己的心免于死亡。

玫瑰惊讶的看着形骸,一回头,见士兵援军全进了城,她喊道:“我们上墙!”

形骸不必休息,他可以麻木的、残忍的杀下去,他只杀了近百个蛮子,还远远未到心灵的极限。

但这杀戮渐渐变得无聊,他就像喝醉了的人,若继续喝酒,已品尝不出滋味儿如何了。

玫瑰飞身而上,几下跃上高墙,抛下一根铁链,卷住形骸的腰,将形骸拽了上来。城墙下方,蛮族愤怒的大吼大叫,但只是包围,暂无攻城的意思。

玫瑰想要问话,但形骸已然走远。玫瑰愣了片刻,到校场与万仙盟群雄会面。

众人兀自心惊肉跳,更因为生死一线的重压而身心疲惫。玫瑰说道:“多谢诸位前来救助鄙人,但未免太过莽撞,太过冒险了。”

群雄得她相救,皆感激她、敬仰她,齐声说道:“殿下,咱们受朝星盟主之令,为了殿下,何惜性命?”

玫瑰见众人皆是觉醒者与神裔、元灵,叹道:“鄙人惭愧,只因我太过任性胡闹,累得诸位受惊不小,爹爹他老人家还好么?”

侯云罕说道:“殿下,您义薄云天,慈悲为怀,所作所为感天动地,怎能称作‘任性胡闹’?盟主他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但他身在天上,在办一件要紧之事,天门又被下令封堵,委实无可奈何。”

玫瑰点头道:“公子可是孤鸿派的侯云罕?”

侯云罕喜道:“殿下听说过我?”

玫瑰笑道:“公子威名,如雷贯耳。我一直盼有奇人异士相助,得见公子,当真荣幸。”

侯云罕朝她鞠了一躬,道:“殿下过奖了。”

陵明度走上前来,道:“殿下,我乃屠龙派陵明度,愿为殿下效劳。”

玫瑰甚是欢喜,道:“陵公子也是威震天下的好手,妙极,妙极。万仙盟高手辈出,真令人好生欣慰。”

此时,只见一高大的汉子快步走近,对玫瑰喊道:“殿下!你可太胡来了?先前若有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群雄听他对玫瑰吆三喝四,言语无礼,纵然纯是一片好意,仍皆深感不满。侯云罕盯着这高大汉子看,眼中满是迷惑不安之情。

木菀心叹道:“拜将军,殿下行事一贯如此,谁也劝不动她。”

拜万声凝视玫瑰,眼中委实有万语千言,他叹道:“殿下,你答应我,千万莫要再莽撞了,成么?”

玫瑰站起身,轻拍拜万声胸甲,柔声道:“我神机妙算,知道在危难关头,定然会有一位神奇英俊的王子前来救我,所以有恃无恐,万声,你说对不对?”

拜万声张口结舌,涨红了脸,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群雄一听,暗忖:“莫非这拜万声竟是殿下的...的情郎?”刹那间,所有男子皆怒火中烧:“这拜万声的小白脸当真好运气!先前杀敌时,这人跑的没了影子,殿下怎会看上这王八蛋?”

侯云罕急道:“殿下,我有一事相告!”

玫瑰摆手道:“还请稍候,我有要事需办!”遂命人将众仙带入城中民宅休息,本来城中粮草已岌岌可危,但众仙带来不少口粮,又可支持多日。

此时城外倒也平静,玫瑰离开校场,有一亲兵跑到近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玫瑰笑了笑,对木菀心道:“菀心,你陪我走走。”

木菀心见玫瑰居然有心思散步,大感惊讶,但也替她欢喜。玫瑰走到街头,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井水旁,木菀心见到一个男子赤着上身,正用木桶冲洗身上的血污。她认出这似乎就是先前那最是勇猛,出手狠辣的汉子。

此人很年轻,与殿下年纪差不多,他身上有深深的伤口,但又在飞速痊愈,远远快过寻常觉醒者。

玫瑰从怀中取出一瓶酒,扔给了形骸,形骸接住,打开瓶塞,一口气喝得精光。玫瑰嗔道:“你怎地不给我留一口?”

木菀心听玫瑰语气亲密熟悉,暗忖:“这人是谁?为何殿下待他像是结交多年的老友?而这人对殿下也不客气。”

形骸道:“别人给我喝酒,我自然要喝得干干净净,以示感激。”

玫瑰叹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形骸不答反问:“你怎知我喜欢喝酒的?”

玫瑰道:“我听藏风宣说,葬礼那天,你在...在他的墓前喝的酩酊大醉,从此以后,你就染上了这酗酒的恶习,对不对?”

形骸道:“我并不酗酒,更非意志软弱之辈。但若有酒喝,我不会拒绝,若有人送上门来找死,我也不会留情。”

木菀心听他言语无礼,怒道:“好大胆子!竟敢威胁殿下?”

形骸转过身,内功发动,蒸干身躯,穿上衣衫。玫瑰看着他穿衣,道:“你....与当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形骸叹道:“往事如烟,何必多言?多谢你的美酒,不枉我走上这一遭。”

玫瑰道:“若...若孟轻呓得知此事,她会不会骂你?”

形骸笑了笑,道:“骂我什么?孟家藏家仍未撕破脸皮,藏玫瑰也绝不会死在食人蛮子手里。我来此并非救你,而是来凑热闹。你看似处境危险,可其实心中安稳得很,是不是?”

木菀心心中一凛,不禁骇然变色,喊道:“他是孟行海?”

玫瑰向木菀心“嘘”了一声,道:“莫让旁人知道啦,不然事态唯有更复杂。”

玫瑰扔给形骸一粒药丸,木菀心认出这是玫瑰所酿的毒物,用来在最后关头自我了断,以免落入蛮族手中。

形骸看了看,道:“你道法造诣大有讲究,已快赶上真正的道术士了。”

玫瑰笑道:“你跟我来,我当真有事要你相助。”

形骸淡然一笑,跟随在后,玫瑰来到兵营,取出甲胄头盔,让形骸穿上,形骸并未拒绝。木菀心暗道:“孟行海是孟家首屈一指的人物,据说道法之高,不逊于神道教六老。殿下让他穿泥浆军甲胄,是故意折辱他的么?”但见形骸老实照做,又暗忖:“此人如此听话,必有所图,莫非有重大阴谋么?”

玫瑰来到城堡一间议事大厅中,命人传拜万声,随后撤去所有卫兵,只留下形骸与木菀心。木菀心又想:“是了,莫非大人想在此擒住这孟行海,故而要拜将军帮忙?我需镇定,可千万莫要引起此人疑心。”

拜万声走入大厅,问道:“殿下,您...找我何事?”先前玫瑰对他所言甚是情深意重,他情绪仍有些亢奋。

玫瑰问道:“万声,我让你去找那位救我的英俊王子,你找到了么?”

拜万声微微一惊,当即笑道:“殿下,我虽眼下未找到,但有未卜先知之能,我算定立时就会有援军赶来,将外头凶蛮通通赶走,到了那时,不知我算不算您....那位王子?”

木菀心暗想:“可殿下说了,藏家大军一时半会不会赶来,咱们还得苦苦支撑,不知何时...”

玫瑰幽幽叹息,道:“你多半是不算,但其实你暗中通风报信的那一位,便是我口中的王子恩公,你算定他快到了么?难道不是你收到他的书信,得知他即将抵达?”

刹那间,拜万声大吃一惊,嚷道:“殿下,冤枉....”话音刚落,胸口已中了玫瑰一掌,他谋划被玫瑰拆穿之后,当即小心戒备,但仍躲不过玫瑰这快如闪电般的掌力,他口吐鲜血,双膝跪地,再动弹不得。

木菀心奇道:“殿下,拜万声....他是孟家...孟家的奸细?”

形骸笑道:“若是孟家奸细,可未必会被殿下揭穿。”

拜万声内力中断,只能以极微弱的声音答道:“殿下,你....你中了...敌人挑拨离间....”

玫瑰取出那药丸,说道:“这药丸其实并非致死的剧毒,而是施展了道法的小法宝,能够令我听到你们在说些什么。我让你们这些龙翼长随身携带,可不是让你们服毒自尽所用,而是想知道哪一个是敌人安插在我身边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