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大吉。
这一天,长亭长公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下晌申时初,前院一阵爆竹齐鸣,夹杂着丝竹之声,一身大红的姜侯爷接来了新娘子,在哄笑声中进正厅给长公主和老驸马行礼。
明和堂的新房里站着一群女人孩子,陆漫领着俊哥儿和彥哥儿也在这里。她是来看热闹的,小哥俩则身负重任。
不多时,一个小丫头跑来说道,“侯爷领着新娘子要来了!”
喜娘一听,赶紧让人把小哥俩抱上喜床,让他们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喜娘的嘴里还唱着吉祥话。
穿着红衣红裤的小哥俩极高兴,滚了三圈还想滚,被人强抱了下来。他们不依地张嘴想嚎,陆漫赶紧拿两块点心塞进他们的嘴,才把哭声压下去。
他们太小不好指挥,应该让已经能听懂话的岑哥儿来滚床。可长公主觉得双生子吉利,一定让他们来滚。
笑闹声中,姜侯爷已经把新娘子牵进来了。
此时的姜侯爷笑容满面,一身喜气,看着年轻了好几岁。他听从喜娘的吩咐,用喜称把新娘子的盖头掀开。
新娘子娇羞不已,低下了头。尽管她满脸浓彩,还是能看出很年轻,也有几分姿色。也是,她今天才刚二十一岁,在前世还在读大学。而在这里却是老姑娘了,只能嫁给半大老头当继室。
撒完喜果,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吃生饺子,因为是继室没有“合髻”。做完所有流程,姜侯爷就笑眯眯地去前院待客了,一扫之前的严肃样子。
看到他们这样,陆漫心里涌上说不出的遗憾和委屈来。她和姜展唯补“洞房”的那天,姜展唯拒绝“合髻”,不许她吃生饺子,打着休她的主意,晚上还那样折腾她……那个败家男人,太可恶了!
前生今世,她都没有当过幸福甜蜜的新娘子。而且,像她这种担惊受拍的新娘子,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正想着,一阵笑闹声又把她惊醒,原来是小哥俩试图往床上爬,他们还想滚床。两个乳娘想把他们抱走,被喜娘制止了,说这样才喜气。
陆漫等两个孩子闹了一阵,才把他们带出明和院。陆漫带着姜玖直接去花厅吃席,而小哥俩则被抱回了东辉院。
主桌是长公主等一些长辈们,陆漫去了晚辈的那一桌,大奶奶、江氏,还有姜凌都在这一桌。
不知大奶奶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至少表面上乐呵呵的,还不时起身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而姜凌,一脸的不高兴,连装都不装一下。她这种严肃的表情,更像极了死去的洪氏。
喜宴未吃到一半,长公主感觉有些头晕,就先退了席。陆漫听说后,也赶紧放下筷子,扶着她回了鹤鸣堂。
长公主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陆漫站在她身后给她按摩。
过了好一阵长公主才缓过来,说道,“人老了,就不能太闹,那个大动静把我吵得头昏”。她又想到了陆漫嫁进来的那天,不仅闹腾,还气人。又说道,“你嫁进来那天更闹,哎哟,那一出差点没把本宫气死。还好你想通了,把你祖父的病治好了,也跟展唯夫妻和睦,还生了几个儿女。”
陆漫也想起了早已离去的原主。若她没有上吊,老驸马的病治不好,跟姜展唯也不可能和睦,结局会依然悲惨。
她手下没停,嘟着嘴说道,“祖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件事孙媳已经忘却了,偏祖母还要说出来。”
长公主笑起来。她没睁眼睛,宠溺地说道,“好,本宫不说那些不好的,只挑着好的说。”
一旁的钱嬷嬷笑道,“老奴觉得,长公主和三奶奶相处得真好,就像一对嫡嫡亲的亲祖孙。一个慈,一个孝……”
几人正说笑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匆促而突兀的脚步声。在这里,除了老驸马和几个小孩子能弄出这种动静,其他人都是悄无声息的。而这种声音,一听就不是他们的。
郭公公赶紧往外面走去,嘴里说着,“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惊扰了长公主,罪过可就大了……”
外面守门的丫头高声禀报道,“禀长公主,是四爷,还有胡大人、陈大人求见。”
姜展昆如此急切地跑来,还带着什么胡夫人、陈大人求见。
长公主正愣神中,姜展昆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祖母,是胡都督的夫人,还有胡大人的女婿陈将军。”看了陆漫一眼,又说道,“陈将军的夫人,也就是胡夫人的闺女,好像生孩子快要死了,求到咱们家,父亲让孙子带他们亲自来跟祖母和三嫂说。”
胡都督是今年年初才从外地调来京城的右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他们一家也是这个月初才进京。胡大人的女婿陈将军跟着一起进京,在西大营。所以长公主和陆漫听说过,但并不认识胡夫人。
三老爷直接让姜展昆把他们带来鹤鸣堂,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觉得这个忙应该帮。
长公主一听是胡夫人,也赶紧道,“让他们进来说话。”
胡夫人和陈大人急步走了进来。
胡夫人四十几岁,急得满脸通红,脸上还有泪痕,头发也有些凌乱。一来就给长公主福了福,哽咽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陈将军二十几岁,长得高大威猛,气宇轩昂。他直接跪在了长公主的面前,说道,“下官拜见长公主,求长公主帮帮我的夫人吧。”
长公主道,“快起来,怎么回事说清楚,我的三孙媳妇就在这里,看她能不能救你媳妇。”
姜展昆过去把陈将军扶起来。
胡夫人和陈将军看了一眼长公主身后的小媳妇。都说回春夫人年轻,却没想到这么年轻,又这么柔弱。这样的小妇人,居然敢给别人开肚皮?
陈将军又给陆漫躬了躬身,说道,“我夫人怀孕不到九个月,今天下晌不慎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可孩子就不生不下来,接生婆说孩子肯定保不住,大人也危险。我们去太医院请御医,他们也没有好办法,说若是做剖腹产或许能够大小平安。可到目前为止,只有回春夫人做过此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