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夜空悠远纯净,星河璀璨明亮,东辉院里却一片凄惨。
老驸马和姜悦、姜玖、姜展魁都在晓轩里,除了姜展魁默默流泪,另几人都哭闹不止,被姜展玉和江氏拦着不许出去。
老驸马把姜展玉的俊脸都挠了破一块油皮,头发也抓乱了,还用脚踢着他,骂道,“不要拦着我,我要去看着唯唯媳妇生孩子,我不让她死……”还不时用袖子抹着眼里流出的泪。
姜玖被姜展魁拉着,失声痛哭道,“我不能没有嫂子,嫂子不能死……”
最可怜的是姜悦,她被江氏抱在怀里,边哭边嚷着,“娘亲,我要娘亲,太祖祖说,娘亲死了,就会被埋进土里,土里好冷……”
看他们这样,陆漫心里酸酸甜甜的,在这里,不光是女儿爱她,小姑、小叔、老驸马,都是她的“真爱”。
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送回来待产了。好还自己回来了,若是真穿越回现代,这些人该多难过。
她离开竹晓轩,正准备向四进院的产房飘去,就听见正房厅屋里传来长公主骂人的声音。老太太气愤难当,骂人的大嗓门在夜里显得非常突兀。
“……小兔崽子,弄了两个黑心婆子在那里嚼舌根,你是成心想把我孙媳妇气死,想他们一尸三命,好歹毒的心肠!我问问你,谁让你这么做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陆漫飘进屋里,看见长公主坐在罗汉床上,宋明正跪在她的面前请罪。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姜侯爷、三老爷,几人都一脸沉痛。
宋明狼狈不堪,双目赤红,给长公主磕了一个头,难过地说道,“皇姑,侄儿再是诛心,也不会故意陷害三郎媳妇啊。她不仅是皇姑的孙媳妇,也是我母妃和儿子的救命恩人,我谢她还来不及……”
长公主脸色灰败,一下似老了好多。她啐了一口,骂道,“你还知道展唯媳妇是你娘和儿子的救命恩人,那为何还让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去你家?告诉你,若他们母子三个无事还好,若有事,我会让老驸马拎着刀砍死你!没出息的小兔崽子,管家不严,先是害了你儿子,现在又害了我孙媳妇我和我的两个重孙孙。”说到后面,眼泪又流了出来。
宋明艰难地说道,“侄儿汗颜,确是管家不力。我也不知道那个婆子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怎么会在那里嚼舌头。等我的人去审那个说闲话的婆子,她竟是毒发身亡。我想着,这绝对不是婆子之间偶然闲话,肯定是有人指使。那幕后之人已经算到了这一步,所以提前给那个婆子下了毒……侄儿让人去搜查了一番,那个婆子是个做粗使活计的寡妇,平时家里穷得紧,不知为何她家居然有一百多两银子。又提审了她儿子,她儿子是个缺心眼的,平时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说他娘近段时间特别高兴,说她遇到贵人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宋明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气道,“不知是谁这么缺德,想害死三郎媳妇,居然还利用我家的下人。三郎媳妇救死扶伤,救了多少人命,她那么好,脾气也好,根本不会得罪人。除了舒家丫头还有王家一党恨她,不会再有人恨她。可王家一党已经拔掉,舒家丫头没那个本事能收买我家下人……”
长公主拿起几上的茶碗砸在他身上,茶水洒了他一身。她放低声音他骂道,“舒家丫头当然没有那个本事。看你平时机灵,关键时候却想不明白。告诉你,我孙媳妇在去你家的路上就遇到过惊马。惊马没起作用,又安排了后一出。他们用了一个又一个的连环套,把我孙媳妇引出去,惊马,听瞎话。我孙媳妇怀的胎儿太大,又是双胎,他们就是打的让她不被撞难产就被气难产的主意,一尸三命。你这个混帐东西,助纣为虐还不自知。”
“连环套?”宋明的眼睛都瞪大了。老王妃是因为硕王世子妃来说亲而气病,把陆漫引去他们府治病,惊马,听瞎话……
他不敢相信,惊道,“难道是二皇伯父?怎么,怎么可能,他跟我们府,跟皇姑一家无冤无仇,关系还好得紧。昨天晚上,他还请侄儿,姜大表兄一起喝酒来着。他害死三郎媳妇,于他有什么好处?”
宋明平时非常尊敬硕亲王,所以根本没去想他会有什么不妥。
看到宋明的样子,长公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硕亲王作贼心虚,那年让陆漫去给他中毒的重孙子看病,他们也不会注意他。注意了,也就发现了一些问题,让他们笃定硕亲王就是那只想摘现成果子的黄雀。
否则,连长公主自己都会把硕亲王看成忠君爱国的好兄长,或许还会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巧合。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话还是应该跟宋明说清楚。而且,通过这件事,也彻底把宋明拉进了自己这个阵营,共同收拾硕亲王。
长公主低声说道,“怎么没有好处?太子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彻底驱除,他现在只有三个闺女,皇上也没有其他儿子。若太子在没后的情况下薨了,下一任太子就会在宗室的子弟中寻找,皇上如今最相信和敬重的宗亲,除了本宫,就是他,他有七个儿子,十几个孙子……”
她又大概讲了一下解毒药方被篡改,他们分析应该不是先太后指使,而是另有一只手。王家人只想让拥有王家血脉的人继承大统,还没想到取而代之……
“……老驸马生病冲喜,我们被星河大师指引着娶了陆氏,让这一切有了变数。他怕陆氏把太子的病治好,坏了他多年的妄想和谋划。”长公主的眼里流出来泪,哭出了声,继续说道,“展唯媳妇是个能干的,也是本宫最心疼的孙媳妇。在本宫的眼里,她比本宫的一些儿子孙子还强。那个傻孩子,我明明不让她出府,可她却不听话,非得往套子里钻。她到现在还没有脱险,若她死了,不说太子的病好不好得了,我这个家也没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