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了协议,自然不会在燕绾跟前再多说什么,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格外注意,免得有不该出现的人,一不留神的出现在燕绾面前。
屋内。
灯火葳蕤。
小家伙窝在母亲的怀里,絮絮叨叨的,将葛道云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转达,声情并茂之态,真真是让人动容。
“这么惨?”燕绾顿了顿,“照老将军这么说,那我应该出现在哪个位置呢?”
豆豆眨着眼,“娘,您是在阳城。”
“不对,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燕绾摇头,“燕,大燕,燕国皇室,燕莲儿……”
豆豆满脸不高兴,“娘,你怎么又提起那个坏女人了?”
“我也姓燕。”燕绾说。
豆豆挠挠头,“豆豆也姓燕。”
“废话,你是我生的,当然跟我姓。”燕绾轻嗤,“我就是觉得奇怪,这里面总有点绕不开的东西,燕国皇室,燕……”
豆豆眉心陡蹙,曾祖母和爹爹都承认了他,但是娘亲却没想起来其中的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都在瞒着娘呢?
娘的身上,藏着什么大秘密吗?
“娘?”豆豆忙打了个哈欠,“豆豆好困。”
燕绾这才回过神来,“困了?赶紧睡,明日还得去太学堂,难得有先生愿意好好教你,你可得好好的读书,不要像娘一样,没什么本事,只能混迹市井。”
“知道了,娘!”豆豆乖巧的翻个身,老老实实的自己睡觉,“等豆豆睡着了,娘再走哦!”
燕绾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闭眼!”
嗯,闭眼!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说。
豆豆有些心虚,想来有些事情得问一问曾祖母,哦不,曾祖母肯定不会说的,想来还是要找爹爹,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瞧着豆豆好似睡着了,燕绾悄悄的退出了房间,留了云来进去守着。
“睡着了?”惠娘上前。
燕绾点头,赶紧朝着的房间走去,“小家伙很兴奋,一直有说不完的话。”
“难得有个好朋友,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惠娘紧随其后,“小姐幼时也是这般模样,每日都是精力旺盛,比小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绾一愣,“果真?”
可惜,她都不记得了。
“自然!”惠娘笑着回答,“您小时候,淘着呢!”
燕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少让您操心吧?”
“那也是奴婢心甘情愿的。”惠娘紧跟着进了房间。
枝月已经铺好床,“奴婢去打水。”
燕绾坐定,犹豫再三,“姑姑,我们燕家以前,真的只是富户而已吗?”
“小姐为何这么问?”惠娘心虚。
饶是刚出门的枝月,也跟着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水盆。
夫人这是,想起了什么?
“之前那个燕莲儿,她似乎对我颇有敌意,而且好像把我认成了什么故人,所以对我分外……”燕绾顿了顿,“听说是大燕的亡国公主。”
惠娘只恨没能早点解决了那死丫头,以至于这会要圆谎,着实得有点本事。
好在惠娘也是见过世面的,圆谎就圆谎,东拉西扯也就罢了,毕竟燕国皇室的事情,在这大周的京城内,很少有人知道详细。
小公主就算是想查,应该也无处可查。
思及此处,惠娘点点头,“咱们燕家,以前是给大燕的皇宫上供的,这宫里的布匹还有一些钗环的料子,多数是咱老爷给送的。”
“原来如此。”燕绾点点头,“我还当时为什么呢?却原来是这个缘故,所以燕莲儿认识我,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惠娘提着一颗心,可劲的圆谎,“是啊,燕家当年也算是大户人家,虽说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也是有钱有财,后来因着生意失败,被人抢了供奉的资格,所以老爷心灰意冷,带着全家离开了大燕境内。”
“哦!”燕绾眉心微凝,“可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惠娘满心惶恐,面上假意淡定,“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燕绾瞧了一眼,端着水进门的枝月,“就是有些东西,确实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可我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就好似,明明惠娘说得情真意切,可燕绾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她确实也是不记得那些事情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惠娘说的那些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连带着燕莲儿,当时也只是觉得眼熟,并不觉得有多熟悉,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可燕莲儿对她的敌意,确实是有点……
“小姐?”惠娘满脸委屈,“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您若是连奴婢都不信,那奴婢……”
说到情深处,惠娘着实是落泪了。
事实上,她纯粹是为了掩饰心慌。
在燕莲儿的问题上,惠娘是真的真的无法圆谎,毕竟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真的真的无法予以狡辩的。
“这是怎么了?”枝月端着水盆进来,揣着明白装糊涂,“夫人,怎么了?”
燕绾摇摇头,“无事,无事。姑姑快些起来吧,我也没说怀疑你,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而已,你这般护着我,我心里是明白的。”
“夫人,洗漱安歇吧!”枝月将水盆放下,“时辰不早了。”
燕绾点点头。
“对了,那边有了消息,说是发现了动静,但不确定是不是,所以暂时先缓缓。”枝月将床边的烛盏剪去,屋内的光亮瞬时弱了不少。
燕绾洗漱完毕,老老实实的上榻休息。
屋内,光亮又弱了半分。
燕绾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脑子里空空如也。
谁能想到,没有记忆的人该有多惶恐多可怕?
相亲相识之人擦肩而过,你不认识。
深仇大恨之人擦肩而过,你亦不相识。
“好像,被抛弃了一般。”燕绾睁开眼,兀自呢喃,“到底忘了多少呢?”
那些年,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脑子里犹如有万千银针,狠狠的扎着,生疼生疼的,疼得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就此作罢,不敢再往深处想。
入梦之前,她隐约记得有人喊了一声、一声什么来着?
“言、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