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的一席话,给朱厚照的观感绝对是震撼的。
而叶春秋将朱厚照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也很是理解朱厚照的心情。
不过,叶春秋的表述似乎还没有说完,此时,他又道:“这还只是白银而已,黄金足计二百万两,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稀世珍宝,更是不计其数,陛下,大明海禁了一百多年,这些本该是大明的财富,却被撮尔小国给占了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叶老师还是很专业的,他又开始玩伪概念了,他的意思就是,陛下你是天子,对不对?这世上的珍宝和金银,理应都是你的,现在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混得如鱼得水,这是他们抢了你的钱啊。
朱厚照的脸色胀红,他脑子其实有点发懵,这数额太大了,他曾经还为自己在内库中存着的几十万两银子而得意洋洋呢,可是那种满足感突然间被一扫而空,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叶春秋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接着道:“只是要开海,哪里有这样容易呢?只怕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纷争了,既然如此,那么陛下和臣,就理应夺回该是咱们的银子,这个特许经营,就是这么个意思,用特许经营规避海禁,陛下呢,自管在宫中等着多建内库准备装银子就可以了,而镇国府那儿……”
朱厚照听着,眼眸渐渐亮了起来,一拍脑门,道:“朕明白了,哈……你为何不和内阁诸公说?”
叶春秋叹口气,无奈地道:“哎……读书人之间,是不能谈钱的,若是臣弟和他们说这些,就不但恶俗了,也不免……”
“朕明白了。”朱厚照笑意满脸地道:“到时候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自己咬着牙要下海,这银子最后都是镇国府和朕的内库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气得跳起来。吓,春秋,想不到你竟这样阴险,可是朕喜欢。”
说着,朱厚照兴奋地搓着手,接着又道:“他们抢了朕的钱,朕要叫他们连本带利的给朕还回来,这开海是挣银子,唔……话又说回来,西班牙和葡萄牙真的那么富有吗?”
朱厚照托着下巴,显得很认真,可是眼里却是凶光毕露。
叶春秋看着目光炯炯的朱厚照,不禁有些无语,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有打家劫舍的经验啊。
叶春秋心里感叹,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一席话是给朱厚照一种紧迫感,好教朱厚照全力支持镇国府的特许经营,谁料到,朱厚照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那两位开海的老前辈如此富裕,自己是不是要去找他们干一票。
叶春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却是道:“可是眼下当务之急,却还是先把架子搭起来,真正要下海,也没有这样容易,不过臣弟已经在做准备了。”
朱厚照却是突然摇了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显出了几分愁意。
刚才朱厚照还一脸的兴奋,此时叶春秋见他突然变得沮丧,不由道:“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哎……往后啊,这日子难过了。”朱厚照幽幽地道:“从前呢,朕有几十万两银子,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日子倒也过得快活的,可是现在呢,听了你的一席话,朕突然觉得内库就那么点儿东西,实在一丁点意思都没有,朕真的很惆怅啊……”
说话间,朱厚照仰望着房梁,接着一脸苦色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可是那几亿的银子,却还是没影的事儿,朕是看得见,摸不着,偏偏又瞧不上小钱,往后啊,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朕……是穷怕了啊。”
穷字用在他对自己的形容上,叶春秋听着,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忍不住地抽了一下,过了半响,只得道:“陛下且忍耐一二。”
朱厚照却又道:“咱们得先说好来着,等这舰船下了水,水师大抵有了点儿眉目,朕要亲自登舰。”
见叶春秋又皱眉,朱厚照便嘻嘻笑着道:“权当是朕求你叻,朕还没坐过海船呢。”
叶春秋不置可否,这事儿,他可不敢擅自拿主意,海上的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至少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高风险之事。
叶春秋便顾左右而言他道:“眼下最麻烦的,还是基地的问题,这水师,理应建在哪里合适呢?”
朱厚照反而不是很在乎,随意地道:“就在天津卫吧,朕只要打了招呼,内阁那儿,保准没有异议,他们现在是求之不得赶紧将烫手山芋丢给镇国府呢。”
天津卫拱卫京师,这倒是没有错的。
可是叶春秋却不太认同,道:“陛下,在天津卫是有许多的好处的,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建在关内,其一是被百官盯着,很是不妥,而陛下既有雄心,何不建在较为危险的地方?”
朱厚照愕然地抬起头,他有点拿捏不定叶春秋的意思了,一脸不解地看着叶春秋道:“你的意思是?”
叶春秋正色道:“陛下忘了吗?臣一直听说山海关之外,悬孤一岛,因秦皇求仙而得名,故曰秦皇岛,此道恰好与山海关隔岸相对,占地方圆百里,那里,臣想命人去勘察一下。”
叶春秋所说的,就是后世的秦皇岛,因为和山海关相邻,不过现在,却是没有多少人烟的。
后世的秦皇岛,已经与大陆相连了,可是在这个时代,秦皇岛却还只是一个岛屿而已。
早些年,陈绾曾在诗中提到的“绝岛”就是秦皇岛。所谓绝岛就是孤岛,孤立于海中之岛。如今这座岛屿已经面目全非了。明季及清初秦皇岛原是抚宁县管辖下的一座荒芜人烟的小岛。秦皇岛虽小,却很有灵气,故史不乏书。弘治十四年时《永平府志·山川》篇就有记录:“秦皇岛在抚宁县东七十里,有山在海中,世传秦始皇求仙尝驻跸于此。”
朱厚照听罢,似乎还是有些不是很明白叶春秋的用意,便问道:“寻一处孤岛,是吗?这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