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幸陵君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王座上的男人已经呵斥了自己的女儿,说她没有礼貌。
自己的父母都赶紧替那个女孩子说话,说小孩子童言无忌,没关系的;说只有陆家的孩子,才有如此的率真、侠气;甚至连祖师爷都笑着说,那个女孩子聪明伶俐,他简直喜欢的要死。
幸陵君被激怒了。
自己像是鹦鹉学舌一样说了自己该说的,得了自己该得的夸奖,但是这个小女孩,却无情地揭穿了自己,侮辱自己。
他涨红了脸,站起来申辩,却遭到自己父亲的咒骂:“谁让你站起来的!?”
陆大侠哈哈一笑,说没关系之类的话,他和小女孩吵了几句嘴,最后竟然引发了一场比试。
小女孩漂亮、调皮、可爱。站在大厅中间,朗声道:“我不用剑,你用什么都行,暗器也行。”
他更感觉备受侮辱,同龄的孩子在他手下,没有走过第三个回合的!
但是,在比试开始之前,他的父亲却来给他整理衣服,偷偷地警告他:“不准赢!”
他愣在那里。
陆大侠这个时候不高兴了,他板着脸,威严地道:“幸家的小子,你是认为我的耳朵聋了,还是认为我陆家的孩子输不起?”
自己的父亲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农夫一样,尴尬地退了下去。
此时幸陵君认为,自己的脑筋要比自己的父亲更清楚一些。输给他们,他们不会感觉高兴。那个女孩子会得意,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认为,理应如此。而如果赢了她……。
就会让你们知道,我们幸家的剑法,不是吃素的!
既然来我们幸家作客,就要放尊重点!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女孩子,竟然会有那样的功夫。别说是自己,自己敢打包票,就是自己的父亲,也未必能赢得了那个孩子!
面对她,自己就像是一个根本不能动弹的婴儿,面对一只笑嘻嘻的老虎,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
他想不通,他理解不了。自己辛苦地修炼,为什么面对同样和自己年纪的人,还是个女孩子,竟然会这么没用!?
到了最后,他竟然哭了。他不是被打哭的,他是被气哭的。
他哭的十分委屈,十分难过。
更可气的是,他哭的那么伤心,他的父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同时看待男人和那个女孩子,就更加地敬畏、更加地崇拜了。
女孩子十分善良,她睁大了眼睛,无辜地回过头对自己的父亲说:“我也没用力呀?”
她越是这么说,幸陵君就哭的越伤心。女孩子还给他道歉。
陆大侠笑着夸奖了幸陵君,说他有骨气,看得出已经尽全力了,如果自己这么小的时候,打架输给女孩子,多半也是要气的哭鼻子的。大家都笑了。
最后,陆大侠说打扰了自己一家人,初次见到这个孩子,十分喜欢,本来准备了礼物,但是见到这个孩子如此白净、惹人喜爱,就收他做内门弟子。礼物照常送给他。
可惜,最后因为看到了自己母亲有些舍不得的样子,陆大侠又放弃了。
进了陆家,他这辈子就要被捆在陆家了,他妈妈舍不得。天大的前程,也比不上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身边长大。
陆大侠送了他一粒丹药,说是助他在十八岁的时候,冲关之用。全家人都沸腾了。因为那不是丹药,那是前程,那是让他能够和所有凡夫俗子区分开的,淬体铸魂的——修罗丹!
陆大侠的女儿爽朗地伸出手,说她叫……陆千姬。还把自己的宝剑送给了他。
全家人欣喜若狂,那把剑,真的是一把好剑。
之后,他们就一起出去玩了。
陆大侠在那里住了八天,这八天里,他和陆千姬朝夕相伴,陆千姬偷偷地教了他冲关的一些法门。她很有冒险精神,喜欢去一些偏僻的地方,尽管爸爸妈妈都偷偷告诉自己,要绝对保证她的安全,不能到处乱跑,但是她是那种打破规则的天才。总是有办法甩开长辈的监督,拉着幸陵君逃到某地躲起来,教幸陵君如何闭气,躲过长辈的搜查,然后看着他们走远偷笑……。
可惜,用电影里的话说,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地短暂,又到时候讲拜拜。
八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幸陵君惊醒,原来这注定是一场萍水相逢。如果不是陆家原本的接待家族出了事故,他们幸家也没有这个资格接待陆家的人。
造物弄人。
陆家人走了,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幸家因为接待过陆家,一下子变得更加繁华、强大。幸陵君的爸爸、祖师爷,都笑的合不拢嘴,几年的时间里,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们都显得心潮澎湃,意犹未尽。
只有幸陵君一个人,陷入了无边的孤独和失落。
他已坠入爱河。
十三年,他几乎每天都能回想起,那个美丽聪慧,伶俐可爱的女孩子笑着问他:“你是站在那里背书的傻子吗?”
这句话像是晨钟暮鼓,像是一句魔咒。他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记得清楚,那一天,阳光和煦,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么调皮,那么可爱,那么真诚,那么坦率……那么美丽……。
见到长大后的陆千姬,他激动的浑身都在抖。他以为她见到自己会会心一笑,然后有些羞涩地说:“你是站在那里背书的傻子吗?”
可是,没有。
她变的沉默寡言,变得有些冷漠、有些客套。对自己,除了那礼节性的寒暄之外,似乎没有半点交谈的兴趣。
然而,面对自己眼前的这个白痴,她竟然那么温和,那么有兴趣地聊了那么久。
看着赵羽的那张赔笑的脸,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家族面对陆家的表情,那是多么地卑微、下贱、谄媚的笑容啊!
陆千姬,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根本记不得自己,记不得和自己的童年时光的吧?呵,高高在上的陆家,又怎么会着重记忆一个对他们来说毫不重要,宛如臣子的一个小小幸家呢!?
幸陵君看着赵羽:“你最好跟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