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的情绪是崩溃的。

她的骄傲和她的拥有全都在叶伊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虽然她早知道叶伊并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可是被这么直接明显的当成累赘甚至于被嘲笑，对宋安宁而言依旧是难得的甚至不能忍受的体验。

或许，尊严被羞辱对她而言比自身价值被否定分更加不能忍受吧。

叶伊如此想着，但并不同情宋安宁的现状。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只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为什么一定要考虑别人的想法是否正确、别人的感觉是否合适？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叶伊如此想着，进店里开始采购。

而紫微真人确定叶伊确实不在乎这个傻乎乎还自以为是的女人后，也松了口气，说：“你比我预想中更加的精明甚至可以说是狡诈。”

“那你原本觉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伊问紫微真人。

紫微真人微笑着说：“我原本觉得你是个很完美的女人，刚正不阿，思维缜密，并且嫉恶如仇。”

“为什么是嫉恶如仇，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嫉恶如仇的事情。”

叶伊含笑反问紫微真人。

紫微真人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你是江泰德的徒弟，在我的印象中，江泰德总是嫉恶如仇，于是让我对你也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既然是幻想，那就不要再提。”

叶伊很耿直的打断了紫微真人。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再假惺惺的彼此做好人。

紫微真人看叶伊确实不想努力做个好人，于是笑了笑，说：“你也许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叶伊说，“正确与否主要是心，心里有正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确，心里有邪恶，不管多少想法都只能引发邪恶。”

“正义……邪恶……”

紫微真人叹了口气，说：“或许吧。”

“正义和邪恶本就不是天平的绝对两段也不是百分百的非黑即白。”叶伊说，“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觉得合理的事情，仅此而已。”

“也对。”

紫微真人长叹一声：“正义也好，非正义也罢，谁都没有指责别人的权力，毕竟，立场不同，看到的正义就不一样，自身对正义的定义也不一样。”

“希望我们能够保持这样的认知直到最后。”

叶伊不冷不热的说着。

紫微真人也不生气，点点头，说：“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叶伊说，“我从来最清楚的一点就是，我是对的，我的想法是对的。”

“太自信了！”

紫微真人露出不寒而栗的笑容。

叶伊也不生气，提醒说：“就算你觉得我的想法很绝对，我也要说，我从来都是正确的，我的正义正如我的存在一样切实有效。”

“但是我不喜欢你。”紫微真人说，“你总是让我不开心不快乐甚至于……算了，我其实没必要在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吗？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权力的抉择。”

“是的，一切都只是权力的抉择。”

叶伊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准备自己的东西。

紫微真人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我可能比我的想象更加喜欢你。”

“为什么？”叶伊问。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你虽然只是个女人，却是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的女人。”

紫微真人长叹一声：“你让我怀疑这个我一直都信仰的世界是否是真实的。”

“你居然开始考虑这个介于哲学和科学的命题？”

叶伊很意外。

紫微真人却很真诚，说：“是啊，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么不切实际的问题，这个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我终于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开始不得不考虑这些并不一定要考虑的问题？”

“你确实已经老了。”

叶伊感慨着说：“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苍老。”

“但是我的身体——”

“身体的健康不等于精神领域的健康，”叶伊直言不讳，“你只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你的灵魂早就不堪重负。”

“你说的很对。”

紫微真人叹了一声：“我确实已经苍老，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一起苍老，如果我没有用那么多的长生手段让我看起来很年轻的话。”

“谢谢你，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叶伊略带苦笑的看着紫微真人。

紫微真人的表情越发微妙。

“我们总是在这个世界上游荡，觉得自己很强很能干，但实际上，我们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游戏玩家，一个彻彻底底的被游戏涮了个人，不是吗？”

“如果你把世界想象成一场游戏，你的想法确实是正确的。”

叶伊并不避讳对紫微真人的看法的态度。

“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嗯，没有选择权，只是本能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

紫微真人的笑容是那么的自嘲，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叶伊于是笑了笑，说：“但是就算是自嘲的笑容，也是真正的决定未来的笑容，不是吗？”

“你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

紫微真人反问的看着叶伊：“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对吗？”

“对，我看穿了一切，所以才比一切更加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一场游戏。”

她看着白色的天空，说：“紫微真人，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向天空的更深处发起挑战？那可是一场真正的生死瞬间的战斗！”

“有什么不敢？”

紫微真人说：“我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力量，只要能给我力量，哪怕是魔鬼的朋友，我也一样要和他勾搭一下！”

“道家并不存在魔鬼，只有魔障。”

“你以为我只信仰道家吗？”

紫微真人大笑，笑得好像一个疯子：“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一个人，一个人活着一个人笑着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生死死。但是我很诡异的记得我的每一个前世，我的记忆甚至可以追溯到自己还是一个细胞……一个躺在原始汤里面的细胞，然后我逐步进化……进化……”